李天银
又是一年焦阳似火,又是一年杏熟麦黄,早就想写一点关于杏子的文字,终于在这个夏天如愿了。
办公室的后面有一片小树林,那是我们二十年前亲手种植的,在这戈壁滩上栽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些树坑是我们用钢钎、铁锤和洋镐硬凿出来的,有些坑还是炸药雷管爆破的,挖好坑换上土才栽树,那每一棵树都浸透着我们的汗水。由于戈壁滩上栽树难,树栽的稠,又年年补,于是小树林里就密密麻麻长满了各种树木,有松树、柏树、槐树、榆树、杨树等,还有桃树、杏树、苹果树、沙枣树,高矮不一,大小不同,简直就是一个小小植物园。
二十年过去了,在园林工人的精心呵护下,小树大多长成了胳膊粗的大树,有的已长到碗口粗,成了参天大树,树高超过了二层楼的顶部,小树林成了一片密密的小森林。坐在二楼办公室里看文件、写材料,办公时间长,累了或困了,抬头凭窗眺望,眼前树影婆娑,树上小鸟鸣叫,一派园林风光,赏心悦目,即可提神又可养目,即可改善情绪,又可调节眼睛的疲倦,提高办公效率。特别是夏秋季节,树冠似伞,浓荫如盖,遮住了烈日焦阳,挡住了酷暑热浪,使办公楼里倍感凉爽。看来当年栽这些树的心血没有白费,今天我们终于享受到了这树荫的庇护和和恩泽。
今年七月的一天,雨过天晴,树叶碧绿如洗,窗外凉风习习,满目葱郁,我依窗赏景,看见窗口一棵杏树枝头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杏子,碧绿的叶丛中一串串金灿灿的杏子,让人垂涎欲滴,馋虫蠕动,于是我约上汤君下楼摘杏子,走进小树林,走到杏树下,用力摇晃树干,熟透了的杏子噼噼啪啪纷纷落在地上,地上像落满了一粒粒金黄色的珍珠一样,然而拣起杏子一看,却个个都有虫子,再摇再拣依然如此,所有的杏子无一例外都被虫子咬了。杏子没吃成,扫兴而归,真可惜了那些金黄金黄的杏子,只能任其腐烂化作泥土。
摘杏子归来,又一次使我想起了故乡的老土屋,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童年岁月,故乡的老土屋是一个干打垒的土圈子,高大的土墙如长城一样厚实,周围长满了杏树,大约有四五十棵之多,据说都是爷爷栽下的,有各种各样的品种,早熟的六月就可吃上,晚熟的十月才黄,所以就有六月黄、七月黄、八月黄、麦黄杏、糜黄杏、太阳红、胭脂红等等的名字,杏子有大有小,个头大的如鸡蛋,小的似枣核,有酸有甜,有苦仁、有甜仁。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有吃不完的杏子,上到树上随便挑,捡好的吃,一年中从六月吃到十月,几乎天天都能吃到新鲜杏子,冬天还有杏干。在那吃不饱肚子的年月,杏子就是我唯一的副食,时常解除我饥饿之苦。如果要是现在有冰箱、冷库,那就可常年吃鲜杏了。那时的杏子没虫,从树上摘下就吃,不洗不擦,怎么吃都没问题。杏子多吃不完,又没有地方去买,也不让买,上学时我就带上送给小伙伴们吃,上学吃,放学吃,父母还经常让我们拿上送亲戚邻居吃,母亲把吃不完的杏子晾成杏干,有时还做成杏子面条,杏子米饭,那种酸甜可口的饭食至今让人回味无穷。小时候调皮不懂事,有时见熟透了的杏子落在地上没人吃,就和小伙伴们比赛踩杏子,杏子踩的啪啪作响,杏泥飞溅,有一次让母亲看到了,好挨了一顿骂,就再也不敢踩踏杏子了。在我的记忆里,离开老土屋之前,最多的就是那些杏树和那酸酸甜甜吃不完的杏子,后来搬家了,我们全家离开了老土屋,老土屋被队上拆了,杏树也被砍了,吃杏子的机会也就少了。
现在我早已离开了故乡,故乡的老土屋也早已变成了一片农田,再想吃杏子也很难了,市场上买的杏子,个大肉厚没虫子,可都是喷了农药的,洗多少遍也不敢多吃,吃多了肚子痛,只能偿偿而已,不能象小时候一样放开肚皮吃。有些树上长的杏子到是没喷药,可大多让虫子咬了,没法吃。真不知道是虫子进步了,还是人类退化了,看着那鲜艳如金的杏子都不敢多吃,心中总有那么一种淡淡的悲哀。
每到杏子成熟的季节,我就会想起故乡的老土屋,就会想起那美好而又酸涩的童年岁月,那杏子伴我成长的童年岁月好酸也好甜,如今已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只有记忆的影幕上挂着串串珍珠般金黄的杏子,依然鲜嫩如初,依然酸酸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