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银
其实写一篇文章也需要勇气,面对马兆玉的诗集《辽阔的饮马滩》就让我迟迟未敢动笔,一本诗集我读了三个月还在读。每读一遍都想说点什么,那种欲吐为快的感觉时常困绕着我,以至于到了春节,趁过节多喝了几杯,酒壮英雄胆,才信笔涂鸦,草成此文。
之所以不敢动笔妄评马兆玉的诗,是因为我与马兆玉很熟悉,久熟生闲,总想以后再说吧,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一直以来对马兆玉的诗心存敬畏,那是一片精神高地。我深知自己对马兆玉的诗并没有很好的领悟和参透,怕妄言生谬,贻笑大方。
认识马兆玉缘于诗歌,与马兆玉十多年交往也缘于诗歌。在这河西走廊的大漠腹地,在这荒原深处的戈壁滩头,黄花滩与饮马滩近在咫尺,诗歌就成了我们交流的纽带,来往的桥梁。没有爱恨情仇的挚拌,没有功名利碌的牵挂,有的只是诗歌的围炉夜话,有的只是诗酒的穿肠而过。多少次高谈阔论,多少次醉酒当歌,诗歌让我们走到一起,成为推心置腹的朋友。这在当今诗坛冷落,诗歌边缘化的今天,也许会让人传为笑柄,然而我们却依然如故。
这就是我所认熟悉的马兆玉,以其西部汉子特有的倔犟禀性做人作诗,几十年如一日,默默耕耘在西部诗坛,如今已是中国西部诗坛的实力派青年诗人,在诗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辽阔的饮马滩》是他继《多情胡杨》之后多年厚积薄发的又一力作,诗集有著名诗人阳飏作序,作家出版社隆重推出,入选中国西部诗坛实力诗人丛书,为2006年的陇原诗苑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马兆玉这颗西部诗坛冉冉升起的诗星以他独特的心灵视觉展示出西部新边塞诗的时代魅力。
读《辽阔的饮马滩》,就会读出诗人那种厚重深沉的情感内涵,那就是诗人对故土眷恋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那是诗人对粮食的无限敬畏,那种源于对养育我们这片热土的无限深情厚谊,那种源于对喂养我们五谷粮食的崇高挚爱,她让读者感受到一种沉重厚实,震撼人心的力量涌当动,她让人们感受到诗人大爱无声,深爱无语的高尚境界。诚如诗人阳飏所说:“《辽阔的饮马滩》已不是对一个地名的记忆,而是缘于一个叫马兆玉的诗人,让我们必须重新面对和体验。”
诗人的饮马滩已远远超越了地理范畴的概念,而是诗人情感寄托,灵魂旁依,精神固守的那片承载着生长五谷、养育之恩的广袤西部亲情大地。“这里是麦子的王国,坐在鹰翅上朝下望/恩泽一样荡漾的麦浪/没有谁/敢轻视她的浩瀚与壮阔/即使横卧天边的雪山/即使日行千里的宝马/即使活了四十岁仍然像一个毛头小子的我/《饮马滩》”,这就是诗人眼中的饮马滩,辽阔无边的饮马滩,坐在鹰翅上俯视的饮马滩,雪山也不敢轻视的饮马滩。
“鹰翅下/无数体内含铁的男儿/我必须对你说:/它们与我诗歌/与我容身的这座农场/在二十八年间和往后的时间里/必将/与向日葵/麦地/无边的油菜花成为我一生的财富/《芳,我必须对你说》”,这是诗人精神的饮马滩,以身相许的饮马滩,一生财富的饮马滩,是诗歌与五谷混合了的饮马滩。
“哦,饮马滩这阳光栖息之地/酒壶走近我/除了你,我能把自己的肉体和诗歌还能交给谁?/《饮马滩》”,这是诗人灵魂的饮马滩,肉体与诗歌融合了的饮马滩,精神升华沉醉了的饮马滩,生命终极意义的饮马滩。一本诗集中诗人以同题或近题诗歌对故土亲情赞美,对五谷粮食讴歌的作品就有几十篇之多,可见诗人其情之炽,其意之深。
读《辽阔的饮马滩》,你就会读出诗中那种轻灵透骨的质感,那种洞穿心扉的力量,那种如画如梦的意境。诗人不仅继承和发扬了西部边塞诗人传统边地意象的苍凉悲壮、孤独寂寞、雄浑博大,而且从那些简单的景物中开掘出更为丰富的内涵和诗意。很多诗句读之有“四两拨千斤”之感,那些简单的 麦子、油菜,夕阳、戈壁,鹰、马、风、月,在诗人的笔下都会有灵光闪动,产生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和震撼灵魂的美感,如:“我的 前世和来生。我爱情的信物/季节的福祉/花喜鹊的家园。所有河流的方向/哦,麦地/那个用方言一遍一遍喊你的人/如果不是沉睡了五千年的农夫/他便是一块奔跑中突然开口的石头/《哦,麦地》”,“雨水悄然飘临。雨水的脚步/比一对恩爱夫妻的蜜语要轻/比玉石,比瓷器泛出的光更为柔润/《雨水》”,这是多么轻灵的语言,这是多么精妙的诗句,是神之音还是仙之语,其实这就是诗人的心灵之语。
“草人儿的身影好亲切/像久别的姐妹 长时间思念的亲戚/《午后的草人儿》”,“而身后走来的春花/一如一群蓝天和凯歌簇拥的美人/她们满含蜜汁的笑脸/让一把剑/泪流不止...../《疏勒河边读春》”,这是多么大胆的想象,这是多么富有涨力的诗句,草人儿是姐妹,而春花是美人,能让剑泪流不止。诗人你真是了得,“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什么在你笔下都会产生很强的视觉冲击力,什么在你笔下都会那样生动,美如画卷,扣人心弦。
“这是唐僧霍去病曾经饮马的地方/因此幸而得名,日月得了天地灵气/我得了很多诗歌/如果我不说,青草会流泪/夕阳,这片土地惟一一只/见过英雄,想过美人的古铜镜/如今,照见的人/说近一点,他们都是老知青的子孙/说远一点,他们都是望夫石的后裔/这样说/不会有人与我在雄性大风中争辩/更不会/为一把古剑,或一个老知青的死骨/能不能在今年,或明年,或更远的春天/生长成滩头一丛怀旧的马莲/生长成一颗望麦的柳树/《饮马滩》”,这是怎样的诗句,是禅语,是梵音,贯穿时光岁月,贯穿草木天地,贯穿阴阳两界,贯穿历史与未来,而所用的意象不过是一个夕阳化为古铜镜,由此而产生那么多丰富的内容,这样的诗能没有透骨之劲,穿心之力吗?诗人心胸开阔,诗人的思维就博大,诗人思维深沉,诗人的灵感就会石破天惊。这就是神来之笔,力的张扬,美的展示,虚实变换,动静相依。这比之唐之李白,宋之陆游,不一样具有一字千钧之力吗?“马粪拭杯/夕阳斟酒/《阳关》”,这是多么豪迈的情怀,这与陈子昂之《登幽洲台歌》,王昌龄之《从军行》不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辽阔的饮马滩》是诗人马兆玉以其生存的地域河西走廊饮马滩为广阔背景,以诗人熟悉的西部雪山戈壁,麦地草原,啤酒花,向日葵为意象,以诗人独特的艺术视觉和诗歌语言,真诚的抒写了对故土家园的无限爱恋和心灵深处的真挚情感,这无疑是诗人献给人们的一道丰厚精神美餐。
读《辽阔的饮马滩》也许一百个人会有一百种同感悟和体会,因为一部《辽阔的饮马滩》是诗人积十年创作之精华精心筛选的200多首诗,不论时间上还是空间上都有很大的跨度,诗的内容自然丰富多彩,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论及的,需要仔细品读。好在笔者不是诗人也不是诗评家,作为诗人的朋友仅仅是从诗歌的某个侧面谈一点个人感受,至于诗人的艺术风格,诗歌的创作技巧只能留给诗评家们去分析了。写下这些文字已是自不量力,班门弄斧,我只能衷心祝愿马兆玉这只西部之鹰飞的更高更远,为西部诗坛的明天增添更多绚烂的彩虹,优美的篇章!
——— 本文曾发表于《天涯诗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