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杏花开

   李天银

来到这个城市十年了，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周而复始，作为一个农业科技工作者，关注季节的变化，体会时令的变迁，感受气候的冷暖，是最基本预知天气变化的职业反应。

这座小城地处祁连山下，在河西走廊茫茫戈壁深处，就是2000多年前公元121年夏天，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军西征，“封狼居胥”，在居延海边，攻打小月氏，大败匈奴，杀敌11万，汉武帝赐御酒一坛，犒赏将士，人多酒少，霍去病到酒入泉，“其水如酒”与三军将士同饮的“城下有泉”的古城肃州。这个城市人口不多，面积也不大，城市周边与农田相连，在没有高楼阻挡的地方，站在室内的窗口就可以清晰看到南边祁连山顶白雪皑皑的山脉，一年中秋冬春三个季节都可以看到白雪皑皑雪冠晶莹的山峰，只有夏季有时雪线升高，很难看到山峰积雪，天阴下雨时节，山上下雪，依然可以看到白雪皑皑的山峰，据说小城与祁连山冰川距离仅有70余公里，是世界上距离冰川最近的城市。由于城市距离祁连山距离较近，市区的气候受山区影响较大，往往是夏天山上下雪，城里下雨，冬天山上下大雪，城里下小雪，山川气候协同效应十分明显。

小城绿化树种主要是柳树、槐树、杨树，其他树种比较少，偶尔有几棵杏树、梨树、榆树等，也是星星点点，当地公园尚存150年的“左公柳”三棵，柳树是这个城市最多的绿化树，河水横穿，“城下有泉”，小城地下水位较高，更适合喜水的柳树生长。在酒泉中学后边，北环路的绿化带中有一棵杏树，这里是每年开花最早的地方，“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宋.叶绍翁《游园不值》），也许这是一棵早熟杏树品种，也许是这里小气候条件较好，地处市区中心背风温暖，杏花开放早一些。我曾在这里住过几年，天天出门都会注意那些杏花开放的时间，杏花开放时节我会到树下赏花拍照，把戈壁小城春天的信息传递给朋友。

十多年来我注意到在整个小城之中这一棵杏树是最最早开花的，这里的杏花早的年份在3月下旬就开放了，一般在3月25日左右伴着“小草才露尖尖角”开放，晚的年份会在3月底开放，而其他地方的杏花一般会晚一周左右时间，大多在清明节前后开放。有时候在这个季节里，我会坐上公交车，在城市里特意看看杏花开放情况，对小城每一处杏树开花时间了然于心。岁岁年年，“遥看草色近却无”，伴着小草吐芽，杏花就成了这个城市的报春花，小城中不多的几棵杏树开花，“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宋.宋祁《玉楼春》），把春天的信息报告人们。由于去年是一个暖冬，今年杏花开的比较早，4月22日我路过那里杏花已经开始含苞欲放了，虽然这几天天气降温，乍暖还寒，却挡不住春天的脚步，“恻恻轻寒翦翦风，杏花飘雪小桃红”（唐.韩偓《寒食节》），杏花在人们热切的希望中热烈开放，“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宋.释志南《绝句》），春天在人们的簇拥下来到小城。

杏树是蔷薇目李亚科，杏属双子叶植物纲落叶乔木，其寓意“幸福”，适宜西北生长，耐寒耐旱，是北方地区常见水果树种，在河西走廊田间地头多有种植，敦煌的“李广杏”更是闻名遐迩，肃州城区及周边乡村常也见杏树，春天时节，繁花似锦，“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唐.李商隐《日日》），花团锦簇，如玉如雪，“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苹生”（唐.白居易《南湖早春》），装点着河西走廊的春天如花似玉。

作为一个以种植牧草为主的生产经营单位，年年杏花开时我们就开始了忙碌的春耕生产了，燕麦整地播种，苜蓿地进行封闭耙苗，喷灌机进行维修保养，一年的生产全面拉开序幕，田间地头机声隆隆，尘土飞扬，农业人的辛苦就是这样迎接春天的到来。春归走廊，春归塞外，河西走廊春天来到了，田野里人欢马叫，伴随着杏花烁烁的春光，乡村的农业人迎来了明媚的春天，每年我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城市，踏入乡间的田野，行走在风沙弥漫的田间地头，为播绿天涯而不懈努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又是一年春草绿”，在今年这个杏花早开的时间，我只能在家里默默祝愿风调雨顺，祝愿大地丰收，人生易老，六十岁退出工作岗位，我是那样的不舍，那样的依恋我一生为之奋斗的农业科技事业，“杏花结子春深后，谁解多情又独来”（唐.白居易《重寻杏园》），看杏花开放，听春风浩荡，我却只能遥望祁连山雪晶莹如玉，梦听田间地头拖拉机轰鸣贯耳，在杏花开放的时节里开始我的退休生活，但愿我的晚年像这杏花一样，幸福美满。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的一生和植物的一生何其相似，青春岁月，气贯长虹，暮年到来，老态龙钟，这是人生发展的规律，青年时期如春花般灿烂，暮年岁月如秋叶之静美，春华秋实，淡然处之，人世间有干不完的事业，“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放手让年轻人去干吧，他们会干的更好。离岗之我应该是要过“闲敲活火尝新茗，旋汲清泉压旧醅。老去头衔增曲部，醉乡日月胜蓬莱。承平从此卸戎衣，万绿阴中且息机。闲里抱琴留客鼓，睡余沾醉折花归。”（清.程世绥《酒泉》）的闲云野鹤生活，不问世事，哪知魏晋，三月赏杏花，四月赏桃花，夏日寻荷花，秋日看菊花，放下一切，观花养心性，诗书颐养天年，愉快的过好余生才是符合历史规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