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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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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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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逝的苜蓿

教研室的小王老师正在准备给学生上诗词赏析课,其中岑参的《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一诗,有“胡地苜蓿美,轮台征马肥”句。他想找到一把苜蓿,让学生见识见识。问我,见过苜蓿没有。

苜蓿,我岂止见过,我与它简直是过命之交。

小王听后,大惑不解。问,是我救过苜蓿的命,还是苜蓿救过我的命。我告诉他,苜蓿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

公元一九六零年春夏之交,青黄不接。人饿得见什么吃什么,吃过玉米芯子,吃过棉壳子。榆钱、榆叶吃光了,就吃柳叶。柳叶吃完了,就剥榆树皮吃。榆树皮吃完了,冬储的大雁屎也吃没了。人就傻眼了。哎,等死吧。

但,天无绝人之路。后来,人们发现,这年的草长得出奇的好出奇的旺。尤其是苜蓿,肥嫩肥嫩的。路边,沟沿,沟坡,到处都是苜蓿。尤其村外的南沟、北沟、鸡上坡、老驴圈、牛槽地,苜蓿最多最盛。

那时,还没入学。常和小伙伴们,跟在大人后面,到沟崖上摘采野菜,主要是苜蓿。采苜蓿不能连根采,要掐嫩头。这样,苜蓿可以再生,做饭也好吃。苜蓿采回家,用水淘干净,在滚水里过一过,就可以食用了。热炒,凉拌,都可以。加点小磨香油,更美。不过,那时候,苜蓿是用来熬菜粥的。想用它做菜,拌香油,只能在梦里。

那个时候,尽管苜蓿易得,大家还是不敢放开量吃。恐怕一下子把苜蓿吃绝了,后继无食。一顿只许吃一点儿,余下的,就晒干存起来,以备后用。在那最艰难的几个月,我们就是靠喝苜蓿汤粥,活下来的。记得当时苜蓿汤、苜蓿菜的味,那真叫一个爽,清香,鲜嫩,有五月蜜桃那股仙气。不知道,苜蓿现在还是不是那个味道。

这么一说,小王就硬缠着我,到郊外沟沿儿上去寻苜蓿。结果,让小王大失所望,寻了整整一个下午,一棵苜蓿也没寻到。后来,又到别处去寻,也是一无所获。

假期回家,专门去南沟北沟寻访苜蓿,却已无影无踪了。询问明理的人,也都说,好些年没吃过苜蓿了,没注意过,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没的踪影,更不知道它到底去哪了。

回到教研室,说起苜蓿的遭遇,大家都说,这事蹊跷,有意思。还是年轻人脑瓜活络,小王挠着头,说:苜蓿之事,应运而生,有用则现,无用则隐。同事们说,此话虽绕,却有道理。我想,苜蓿在人需要时滋生旺长,在人不需要时隐形遁迹,也只能这样解释了。话虽如此,但我心里还是怏怏的。

(“不能卸载的心灵底片”系列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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