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那天,姐姐说晚上请客。下午五点左右,我们便开车出发了,不一会儿就到了通香峪。
傍晚,凉风习习。我和女儿吃完饭,就坐在大石头上休息。眼前的植被茂密,绿油油地遮盖了整个山坡,向前绵延开去,一片墨绿的颜色。再往前的山,则是青黛色,只看见它的轮廓是“山”的形状,给人一种挺拔耸立之感。虽然与最近的山看上去是紧挨着的,但颜色却截然不同,想来也是相隔几十里呢!最远处的山则到了天边,隐隐约约的成了云的颜色和形状。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不愿露出自己全部的身姿,飘渺淡雅,与天接一处了。
从我们坐的地方看过去,置身其中,像走进了一幅立体的画卷,极远又极近。恍惚之间,女儿说,妈妈你看,这紫丁香多香啊!我凑过去一闻。还真是的,一股香香甜甜,且又有点浓咖啡的苦味的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一只小蜜蜂,这时也来凑热,嗡嗡地嗅嗅这朵,又嗅嗅那朵,几只小脚快速地拨弄着,不一会,便采得佳蜜,得意地飞走了。
其实女儿说的紫丁香,是我们老家俗称荆稞的,开紫色的小花,香气扑鼻,能驱蚊虫。如果把它的新鲜叶子在手心里揉碎,叶子的汁液便渗出来,夹在脚趾里,据说还能治脚气呢?
记得小时候,我邻居家三老爷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荆稞树。是我三老爷从山里割来荆稞后,挑到家里,就跺到墙角,等干了以后烧火做饭的,没想到有一棵竟然活了。在我记事时候它已经很粗壮了,而且主要的枝杈竟然横向长,粗得很。三老爷好脾气,我们七八岁的孩子,时不时地相约到他家里玩,跳一跳刚好能够得着,每每在这里打滴溜挂,乐此不疲。时间长了,就把枝杈磨得溜光刮净,光滑得很。这是我从小到现在见过的最大的荆稞,我们后来都称它为荆稞王。每当夏季来临,紫色的花开了,一阵风吹来,三老爷家的花香便飘进我家的庭院。在有微风的夜晚,我坐在自家的院子,仰望满天的繁星,闻着醉人的花香,心里就对荆稞花,或别的小花有一种特别的向往。可惜娘不喜欢花花草草,只顾忙地里的活,已经够累得了。
只可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三老爷竟然把那棵荆稞王刨了。姐姐当时还说,如果卖给有缘人,可能会得到一大笔钱,而荆稞也能继续得以存活,只可惜庄稼人不懂这些,可惜了。这么好的荆稞王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去年寒假时,我们一家三口到山上游玩,我体力不支,在山脚下等他们爷俩去爬山。无聊的时候,顺道到山坡的小路上走走,突然发现了很多造型各异且年龄很长的被刨出来晾干的荆稞。那弯曲的粗壮枝干,再加上拳头大小的根部,少说也有十来年了吧。我稀罕它们,找了三个粗壮的,把多余的树枝掰断,保留了根部,种到家里,希望他们能活下来。春天的时候,它们一直不发芽,我以为他们都不会活了,其中有一棵和薄荷种在一块,薄荷喜水,浇得多些。
立夏之后,我去摘几片薄荷叶吃,放到嘴里嚼嚼,咦?怎么有股荆稞的苦味道?我凑过去一瞧,原来那个小拳头大小的根部上面,竟然长出了几颗嫩绿的枝条来,我大叫着让女儿过来看看,我们竟然高兴地跳了起来。
由植物生灭,而想到我们人类,人如何才能拥有一个舒适的外部环境,是多么地重要,可有许多时候,却是我们无法选择和逃避的。这半生里,有很多时候,自己觉得都快撑不下去了。但一想到自己的父母、亲人,想想我们一起吃过的苦,一起走过的路,眼泪便刷刷地流了下来,心里就产生一股莫名的感动与力量。
若一千里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不能通其意。”致使它体不饱腹,驱不得以伸展,它非但毫无千里马的特质,就连普通马也比不上了。
喝了几碗茶,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月亮升起来了,银白的半圆,月光均匀地洒在每一个角落,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白的妆,淡淡的,柔柔的。
我们坐在山的半腰处,第一次觉得月亮离我们竟是如此地近。我抬起手,月亮便在我的掌心里了,虽相隔天涯,在视觉上却是如临身边。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其实月亮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记得有人说过,如果你把自己的情感无限扩大的时候,世界便很小了。愿我们的心中,都有一轮明月,无论生活得怎样,都能走过风雨荆棘,求得一颗柔软光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