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拜读林清玄老师的《宝瓶菩提》,看香严童子这篇文章时,读到“常烧好香,心定意澄,香光庄严,福气必会随香气而至”,这句话时,仔细品味“心定意澄”这四个字的涵义,若心能安住在般若世界,如水般清静透明,若无烦心忧,心定意澄清,该是怎样美好的境界啊!
正想着,忽然看到了书里面一个黑白的插图,黑油灯盏盏摆放在桌上,灯的造型是那种头顶和底座都是碗的形状,中间有一个便于手握的把。底部是碗面朝下,头部朝上,中间有一个挺拔的灯芯。有两盏灯还着着火焰,白白地,直直地伸向上空,好像把人的烦恼都一股脑的带走了,更有一种执着的感动。
过了许久,仔细观察灯的形状,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点过的煤油灯。我家的煤油灯底部和刚才的插图形状差不多。中间细一些,很容易拿在手中,顶部则是一个透明密封椭圆的形状,如果不是中间有一个灯芯,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精美的花瓶呢!
天一黑,母亲便把煤油灯拿出来,划一根火柴,点上灯,拨一拨灯芯,暖暖的橘黄色的光,便洒满屋内每一个角落。
如果凑近灯光闻一闻,一阵煤油的清香便扑鼻而来,我特喜欢煤油的清香的味道,如果不是母亲说有毒,我非得喝一口不可。吃过晚饭,母亲又是一顿忙活,刷碗刷盘,擦桌子扫地,很多的家务活都是借着微弱的灯光来完成。如果是在院子里,母亲就要摸黑了,步伐要放缓,想拿什么东西时,先用手摸一摸,摸准了再拿。不过,干活虽然慢了,却能培养人的好记性,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灯光亮起来,我和姐姐也该写作业了,在大桌子上一人占一边,因为灯只有一个,所以在写字的时候灯光就不能同时照顾两个人,总有一个在写字时手的影子会落在写字的纸上,这样写起来总会受点影响,会慢一点,但我和姐姐从来不争灯,原来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灯光虽弱却能培养人的专注力,因为桌子上是最亮的,思想也是最活跃的地方。灯,像一位慈祥的老人,带给我们的总是祥和与温暖,那温柔的光,也如家乡的小河一样,滋润着我们的心,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写完作业,母亲总有些长篇大论在等着:长大了别和我一样干重活,下大力。每每要说一个来小时,有些话听了好几百遍了,但母亲总是还要说,好像总怕我们记不住似的。父亲在外面工作,家里地里的活基本上都是母亲的,我们知道她累,暗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习,将来好孝顺她。好在后来我和姐姐都有了正式的工作,用以前的话说就是吃上了国库粮,也算让母亲没白操心。
在有灯的夜晚,除了屋内是亮的,院子里及外面的路上都是黑黑的,如果出了院子,又没有月光,那路黑的,简直就是一点也看不见了。我们家的厕所在院子外面,每一次回家的时候,我的心脏总是吓得咚咚的跳个不停,可是越害怕,就越不敢走,轻轻地,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响,等快到屋门的时候就呼呼地跑起来,一下使劲把门推开,每次我这样,总是把母亲吓一跳,说我有什么事呢?我总说:黑!害怕!
在有微弱灯光的夏日夜晚,出了门,如果有月光陪伴,那定是最美的了,整个世界仿佛都披上了一层薄薄亮亮的轻纱,那么清新、迷人。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地上便有洁白的斑驳的月影洒在地上,像一块块宝玉,泛着淡淡的光芒。走出庭院二十几步,向东便是一望无边的玉米地和几个不很陡峭的土坡,那浓浓的玉米花的香味儿便如浓的化不开的蜜糖一样,微风吹来,合着月光的清醇,便也醉了。
儿时的月光,总觉得是那样的神秘与明亮,照得人的心里也亮堂堂的,身心也如沐浴了一般,澄清透明。仰望月亮,有时,月明的像明镜,天上也没有黑的云彩,离月亮稍远的星星,便亮的得如宝石一般,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母亲说,天上一颗星对应着地上一个人,如果你是大人物,你就是颗大明星,如果你是个一般的老百姓,就是一颗不很亮的星,或者是我们肉眼看不见的星。有时月光会发出如灯光一样红红的,淡淡的光,月亮的周围也是淡淡的橘红。母亲说这是月亮在烤火呢,过几天要阴天或下雨了。我试验了一次,还真是,月亮烤火了,几天以后果真下雨了呢。
在夜晚点灯的岁月里,如果没有什么活,母亲、大奶奶,二奶奶们,怕浪费灯油,都是相约到大门外的地空里拉呱,谁家的媳妇不孝顺,谁家的孩子偷东西,哪个大叔怕老婆,那都是一清二楚的。那时候家里如果有儿子,没找上媳妇的,一般都不敢得罪邻居,横行霸道。因为那时候的闺女到了出嫁的年纪,媒婆给介绍了对象,女方总是托人,尽一切可能打听得详详细细,如果在村里,和邻居围得不好,他们就会说男方的坏话,那指定是吹。所以对村里的风气来说也有好处,谁也不能太横了,要不然就对子孙不利呢。我那时就依偎在母亲的身边,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后来的日子,真的像我那时小学课本上说的那样:电灯、电话、电视机,楼上、楼下,那时候总觉得这些遥远的像在天边一样,现在早已确实实实地摆在了眼前。
但是那段煤油灯的岁月,却如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让我学会了吃苦与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