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从迪欧咖啡厅南面的窗子望外，诺大的五岭广场尽在眼底。眼下正是深冬时节，空寂的广场上绿化树光秃秃的立着，草地早已不见绿意，人体雕塑冰雕一般的僵直的立在那里，偶尔可见一两对小情侣依偎在它们旁边着柔密私语。广场上的空气湿而凝重，唯有高高的旗杆顶端的红旗在风中簌簌飘着，宛如一只红色风向标。四周的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飞奔着撒出一股股热气，人行道上的行人们裹在厚厚的冬装里，匆匆而往。天色阴沉沉的，像是正酝酿着一场午后的冷雨。

咖啡厅内温暖如春，橘色的灯光投在装饰典雅的墙上，营造着一种暧昧的氛围；一幅幅风情各异的镜框画让这本来平淡的世界充满了异域情调；舒缓的钢琴曲缓缓流淌，溢满了整过空间。卢子南和苏芳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两人默默的坐着，像是一对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不善言辞的卢子南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桌上的鼠标，点击屏幕上的网页，点开，关掉，点开，关掉，如此反复。

他在等着苏芳的最后答复，他似乎也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此刻，他的内心正如窗外的天气，冰凉的。他不得不用一种近乎无奈的无所谓的神态来掩饰内心的寒冷和悲戚，他甚至在这个时候还不敢抬眼望一眼苏芳的眼睛，他就那么焦躁而平静地等待着苏芳的最后一句话。

苏芳渐渐地放下了先前那满脸生气的表情，此刻的脸上换上了一种莫可名状的轻松和浅浅笑意，但她的心里正接受着一种煎熬，一种因为自己的善良而带来的无从选择的煎熬。她深深地知道桌对面的这个不善言辞的男子是深爱她的，即使她从未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我爱你”，但凭着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她对他的心思了然于心。

卢子南意识到再这样把鼠标玩弄下去，会让局面更为尴尬，于是放下了鼠标。但却一时不知道该把手放在何处，觉得别扭，只好拿着汤匙胡乱地搅着自己的咖啡，咖啡早已冷了。

他始终没有勇气抬眼认真地望一眼对面坐着的自己痴心爱着女子。

他恹恹地搅拌着咖啡，看着小小的白色泡沫在杯里打转，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细心的苏芳很快觉察到那一微小的动作，于是用一种鼓励却带有催促的语气问道：“什么？”她以为卢子南会趁此接过她的话头去，一股脑儿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哪怕一句也好。但他最终还是把话有咽进了肚里。

苏芳终于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她簌的一声站起来，随手拿起座上的提包，说：“我走了！以后不要再对我好了……”便疾步地离开了这个沉闷的局面。就是在这一刻，卢子南还是一声不响地呆坐在着，搅着杯里的咖啡，好像苏芳的离开不是自己的事，但那句“以后不要再对我好了”虽轻柔却异常响亮地深深的落进了自己的心里。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的手颤抖了一下，停了下来，他抬眼望去，只剩下苏芳的背影了。望着那渐渐消失于自己视线的背影，他的眼里有了泪光，他极力地把泪水都收了回去，昂头重重的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去了，又像是为自己的无可奈何而悔恨地长叹一声。“‘不要再对我好了！’，好吧，不要再对你好了，再也不对你好了……”他低喃着，整过身心为一种无奈和悲戚所袭击，微微颤抖。

他满怀惆怅地望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黑了，四处霓虹闪烁，耀眼的夜景，那是一种虚幻的美了；如流星一般划过的车灯，一种川流不息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