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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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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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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的爱情

“四奶的丧礼,居然收40多万呢!”老妈上车很骄傲地对我说。车轮急速地向滨海港高铁站驶去,车上坐着老妈和大哥。

四奶就是我们村上的明四奶,她和我老妈是好朋友,闺蜜式麻友。四奶的辈分高,比我老爸高一辈,但和我老爸同岁,同属狗,享年74岁,从年后春上,发现胰腺癌,撑不到一年,竟然去了。

我老爸六年前患贲门癌过世了。在老三家养病时,四奶让大儿子陆波叔叔拖着她特意去新浦看望老爸,拉着老爸的手说:“乖乖,别怕,坚强点!”在老家垂危期间,四奶也天天晚上来老爸病床前拉家常:“三侄儿,你先去跟你四叔见面,问问死鬼想不想我,杀千刀的,丢下我,不闻不问。”为了老爸的葬礼,陆波叔叔丢下上海的大生意,赶回来送葬:“三哥是个好人,好人不是一生平安嘛?!”

四爹大名叫陆圣明,我们习惯叫他明四爹。四爹是我们庄上陆氏一脉的骄傲。他是庄上第一个建国后参加了海军,也是第一个文革前大学生,上海交大的呢,还是第一个陆姓做大队书记的。在上海滩,四爹把上海姑娘“拐”回了庄上,因为文革开始和爱情的缘故,大学读不成了。生也交大,死也交大,改革开放后,交大落实政策后,四爹带着四奶和四个儿子再“闯”上海滩,被人误伤而亡。那年,四爹大约六十几岁吧。但四个儿子,“波浪涛滔”,却在上海滩生根发芽,开枝散叶,聚宝纳财,成为村上标杆。尤其,大儿子,生意做得很大,算是村上第一个发达的富翁,带出了一批有钱人。

“四奶也是个苦命娃,没几岁,爸爸就去世了,跟着妈妈又改嫁到阜宁农村,吃尽了苦头。十几岁进戏班子谋生活,遇上了我们四爹,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老妈想起今年五一节期间,在上海南翔医院里四奶跟她叙旧的陈年往事,“哪个少女不怀春啊!本身大几岁,也没什么,三侄媳,你哪知道,他还又瞒上几岁!一来一去,大十三四岁了!”我记得那次,才短短几个月,就把原本胖乎乎的四奶,折磨得骨瘦如柴。那晚,三叔招待了我和老大,喝的是五粮液。三叔,和我初中同学,他带着他媳妇和儿子一起来的,儿子胖如佛,印象很深,我还送本散文集给小老弟呢。

“她不是叫徐桂兰嘛?怎么又叫杨秀宝呢?”我问老妈。

“徐家是继父的姓,杨家是上海的姓。”老妈想起第二次国庆节期间去滨海仁慈医院探望的事,“我到医院吧台问徐桂兰,人家说没有这位老人。问杨秀宝,人家才查到!”

“用老名字,好医保。”四奶当时跟我妈解释道,“城镇医保,总比农村医保报销要高点!让孩子们少点负担!三娘,你看,老大又从中亚寄来二万元,不容易啊!”

“四奶,你回老家,不比医院好吗?反正你又不用什么药。”我妈不解。

“三娘,你不晓得,你小姑她不会烧饭啊,回老家,我们娘俩的饭怎么解决呀?”四奶道出了原委。小姑是四爹和四奶抱养的闺女,只记得我初中时候,常见四爹驮着小姑串门。村上人说:“四太爷这两人,对冬菊太惯了,真是捧手上怕吓着,含嘴里怕化着!”如今,小姑也不惑之年了,没有想到,居然不会烧饭。

“我回新浦才一天么!她老人家居然去了,去时,只有‘二多肉’在身边,其他三个儿子刚刚回上海么!”老妈喃喃地说起几天前最后一次庄上见四奶的情形,“四奶,你跟人谈谈呀,我特意回来看你的。她摆摆手,没劲说了,我就知道大限将近了。她前几天吃了几碗菜粥,拉得一塌糊涂,哪知道,这就是回光返照啊!”

“乡间豪华别墅,建起来,没有人住!真是钱烧的荒!”老大睁开眼说,“我去买票了。”

望着高铁远去的身影,我悻悻地走向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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