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家风

这两天奔丧，大舅跌个跟头去世了，享年77岁。

大舅六十年代参军。参军前，大舅饭量很多，据说一顿能吃一盆粥。可是，没得吃，全国人都在勒紧裤腰带，饿极了，跑去当兵了。

在部队，拼到了指导员。正连级退役，回到地方后，先后在县联社、财政局、司法局工作过。

大舅军人出身，工作口碑很好。小舅说，滨海有一交际花，与人赌约，说没有她攻不下的堡垒，结果她在大舅这座堡垒面前败下阵去。我家第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就是大舅在县联社时送我父亲的。

大舅可能一生没有碰过钱，他的工资他做不了主，被大舅母管着。小舅说，老家的人情世故，一开始，他还帮着他哥哥垫资，可是大嫂白不提黑不问；再后来，他就不给他代出了。硬郎的大舅逃不出舅母的手掌心。

大舅母会计出身，善理财。退休后，被人带到了广西，传销骗去了大半生积蓄。舅母也有越不过火焰山的的时候。

孙子上大学后，大舅的工资又上交给儿媳了，供孙子上学。精明的大舅母又败在儿媳手上。

表弟跟大舅一样，是个妻管严。昨天表弟说，他一个月媳妇只给他五百元零花钱。我这才理解他为什么起个”沉默是金”的网名。

祖孙三代都是军人。表弟的媳妇，是他当兵时住院相结的，跟着他退役回到滨海。他儿子，大三去参军云南，现在大四，忙考研。

表弟有四套房，他自住一套；他父母一套；他给他儿子早在2013年买了一房，还是找我公积金担保的呢；他父母刚买了一套电梯房，可惜大舅住不上了。

大舅走得突然，可能脑溢血，医院抢救一个小时无治。

我印象最深就是大舅的沉默，到那里，不肯讲话。我到大舅家做客，数来只有可数的几次。第一次，他还住在县社行的平房里，那年我高一，我在他家见到了杭州老姑奶。第二次，我在乡下工作，要想调进县城，请大舅帮忙，给乡里文教助理打电话放行，去了他家的套间房。后来，出了一次车祸，孙子没了，儿媳也捡了一天命。以后，亲戚有喜事，只会在喜宴上见到二位老人。

我也不喜欢上他家去。喜欢上小舅家去，喜欢和小舅喝酒。我记得喝他的酒，最近的几次，一是二十年前，小表妹结婚，我们来贺喜。如今，小表妹的儿子已经大一了，但小表妹却单身了，他的儿子管别人叫妈妈了。一是五年前，小表弟的儿子上学宴。剩下就是来奔丧，送别大舅了。

他儿子也如出一辙，沉默是金。

我不知这个沉默的家风，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