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蛋,咕咕蛋,咕咕蛋,咕咕蛋……”草鸡又下蛋了,叫个不停。
爱人到鸡圈里一翻,翻出四只草鸡蛋,拿进厨房来。
自从搬到乡下,两年前的冬日,我开车带着爱人和二姐、二姐夫,跑到九公里,买了十几小鸡回来。现在只剩下两只老母鸡,几乎天天下蛋,草鸡蛋有的吃喽。圈里还有十几只小鸡,是爱人年前在辛荡街上买的,养到夏天,就可以有小公鸡吃喽。
草鸡蛋,小时候是“贵客菜”,难得吃上嘴,现在是家常菜,天天盘里见。
鸡蛋换文具。小时候,家里很穷,一张草稿纸,常常用三遍,第一遍用铅笔写,第二遍用水笔写,第三遍用毛笔来练字。有时候,路上会“顺”到一只草鸡蛋,可能是草鸡偷偷在此下了蛋,一看没有人,赶紧抓起,跑到代销店去换练习本子用。记得四十多年前在丁墩读小学时,母亲塞一只鸡蛋,到代销店能当七分钱用,既能换一张大白纸,五分钱,裁开后三十二张,订成作业本,正反两面用,还能加一支铅笔,二分钱,不带橡皮的,带橡皮的二分钱买不到。
灌“猪肚肺”。“猪肚肺”比较便宜,一般人不吃。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们为了省饭菜钱,就到岳丈锅里蹭伙食。岳丈常常买“猪肚肺”,在“猪肚肺”里灌上鸡蛋汁,收口后,放在锅里烀,烀熟后,肚肺就变成实心,都是鸡蛋来填充。冷却了切成断块片,跟大白菜一起烧,白菜烧肚肺就成了。
冲鸡蛋清。朱自清在《荷塘月色》里透露了,他喜欢喝鸡蛋清。我父亲也爱喝鸡蛋清。小时候,父亲老是病怏怏的,他的“特供餐”就是多碗鸡蛋清。母亲就用开水,猛冲碗里的鸡蛋汁,然后用筷子猛搅拌,放点红糖,一碗鸡蛋清就成了。
燎鸡蛋。小时候,父亲会用铜勺子放在火盆子的火苗上烤,铜勺子里打着一只草鸡蛋,父亲称之为燎鸡蛋。现在想起,口里都翻生津液。
烧“鸡蛋币子”。也可能叫“鸡蛋鼻子”,就是这个音,可能是说鸡蛋有鼻子大,或者有银元币子一样大。小时候,家乡来客人,招待客人的茶水,一般都是“鸡蛋鼻子”。用草锅烧开水,开水里打几只鸡蛋,不要搅拌,让它保持自然形态,等“鸡蛋鼻子”飘水面上,就熟了,盛大碗里,蛋水里加点白糖,就是著名的“鸡蛋鼻子”。一般盛两碗,客人一碗,主人陪一碗。前三四年,我把大舅和大舅母特意带到八大家街,参观小姨父的新别墅,回来后,大舅母就烧了一碗“鸡蛋鼻子”犒劳我,我陪她老公俩吃了难忘的一顿“鸡蛋鼻子”。我是唯一的一次,在大舅母的双灯小区家里用餐啊。
煮鸡蛋。爱人还特意从淘宝上淘回煮蛋器,就是为了快速煮几只草鸡蛋,以便夜晚作宵夜吃。我记得小时候,有一阵子乡下赌风刮得厉害,我母亲和一些农村妇女,专门煮鸡蛋卖给那些赌场上的赌鬼,赌鬼给“投好”很大方,利润可观得很。后来,赌风刹住了,卖鸡蛋的生意也清淡了。
鸡蛋饺子。一只鸡蛋,摊一只小圆饼,富贵碗一般大小,然后在上面放点饺子馅,把它折叠成饺子状,把口封好,就是草鸡蛋饺子了。小时候,常常在农村红白宴席上,吃到鸡蛋饺子。吃到后,赶紧跑开,不然,就被别人笑话“小锅馋子”了。
炖鸡蛋。打两个蛋,用打蛋器多搅拌,把鸡蛋黄子搅拌开来,放大半碗水,倒点油,放点盐,放点葱叶子,有油馓子也可以弄几根放进去,搅拌均匀后,放进微波炉,开中高火,五分钟后,就可以吃上炖蛋了。亲家奶发明用牛奶代替水,牛奶炖鸡蛋,口感更好,香滑细腻,入口即化,据说具有滋阴养颜、强身健体的功效呢。我在盐城读大学时,最喜欢买炖鸡蛋吃,一碗二元,跟米饭一拌,不干不燥,就恨喉咙小。小时候,炖鸡蛋碗给谁,那就是家庭的福利,不是宠爱的孩子,多半没有机会得到的。
做蛋糕。儿子小学时,爱人常拿草鸡蛋去蛋糕房做蛋糕,给儿子作零食。通常四颗鸡蛋一碗面粉,能做十二只老式蛋糕。有时候,儿子舍不得吃,蛋糕都风干了,咬一口干的能直掉渣,就着一碗白开水,蛋糕在嘴里,甜甜的,软软的。
鸡蛋卷子。儿子在盐中上学时,爱上了草鸡蛋卷子。八菱花园门口,有好多摊鸡蛋卷子的流动车,舀点稀面,在平锅上摊开成大圆形,然后在上面打上一只或两只草鸡蛋,要火腿肠再切点火腿肠,涮上甜面酱,涮上辣椒酱,卷成卷子状,用干净纸一裹,或者用塑料袋一包,就可以吃上了。配上一杯牛奶,学生餐就可以打发走了。年前,儿子探亲回来,还想吃鸡蛋卷子,我特地跑上永宁路街上,买了四张鸡蛋卷子,结果他吃了一张,爱人吃了一张,剩两张被我“打扫了战场”。
摊鸡蛋皮。跟摊面皮一样,摊成草鸡蛋皮,然后切成小刀片状,杂烩在韭菜里炒,就成了韭菜炒鸡蛋皮,把鸡蛋皮切成钉子点,杂烩在羹汤里,就是鸡蛋羹汤了。增点鸭血“钉子”,加点粉丝“钉子”,和点淀粉,一碗鸭血粉丝鸡蛋羹就成了。
鸡蛋炒韭菜。韭菜也不用上街买,到现在隔壁水奶家门前去割。水奶就是中央电视台水均益的亲戚,我有一次特意问水爹:“水均益不是兰州人嘛?怎么是我们滨海人呢?”水爹说:“跟她妈妈过去的。有一年我去北京找水均益,他让人把我安排在电视台招待所供吃供住,就是见不到人。我住了一星期,就跑回来了。”水爹老公俩,人很好,经常给我们一些免费蔬菜。
我们家的鸡圈里有两只大草鸡,我们的家庭中也有两只大草鸡,就是我和儿子,都属鸡。
我们这两只大草鸡,不会打鸣,不会下蛋,只会“下笔”送上一点点“文化小蛋”,只会“下筷”,吃草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