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寡姑

汪大姑奶是百岁老人，活了102岁，是一个朱安式的苦情女子。

朱安，是鲁迅的原配夫人，独守空房一生，荒漠婚姻一世。没曾想，汪大姑奶也是这样。

或许是弟弟在射阳的缘故，她也嫁到了二弟的周围。年轻时，不孕不养，被怀疑不生育。后来，大姑爹过继给别人做老公了。她就一人单独过，好养猫，大概有个陪伴吧。

春秋战国时期的政治家管仲说过：“善气迎人，亲如兄弟；恶气迎人，害于戈兵。”善气迎人，无欲无求，这大概是一种长寿秘诀吧。

请记住她的名字——汪菽。这名字，东打听西打听，才知道的。一个寡居的人，连名字都渐渐被人们淡忘了。生前，附近娘家亲人们经常去寡姑家嘘寒问暖。

老太爷是个私塾先生，给她起的名字很有诗经典味。“中原有菽，小民采之。”菽者，大小豆的总称也，自然包括象征爱情的红豆。名字是红豆，竟然一生得不到爱情，真实咄咄怪事。“俗孝家家供菽水”,菽水，菲薄的饮食，清贫的生活。菽者，菽水也，这难道也是谶言成真了？

我见过一面。那年我儿子过周岁，她回娘家过了一个暑假。也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回娘家。我翻箱倒柜，翻到了一张她和老岳父合影的照片。

那年她已经近八十岁，人很瘦俏，裹足小脚，步子蹒跚，但人很精神，也很健谈。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一针一线缝起来的，斜襟褂，大腰裤，纳底鞋，很有民国古味。

我爱人说，她很心灵手巧，平时还帮别人做衣服呢；身体很好，从来不生病；心态也很好，与世无争。

最后，她是老死的。过继的侄儿，虽然孝敬，毕竟年事已高，一个人在那破屋里，是怎样的凄凉和悲惨，不得而知。

她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102个春秋，孤独地度过了八十多年的漫漫岁月！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珍贵如你，无问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