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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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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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馋年的背影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在孩童的那方大头脑袋里,过年就是满脑子的馋年印记。

过年就像一幅不甚值钱的年画,只有过年了,孩童才往土墙上挂。这应该是一幅国画,画的背景是一望无际的苏北大平原,一片片的油菜田,一片片的小麦地,一片片的杂木林,错落有致,点染其上。还有一条奔腾不息的河,名字叫苏北灌溉总渠,就像一条大蚕虫,其大如手掌,其粗如拇指,从西往东流,尾摆在西边的洪泽湖,头朝向东边的黄海岸。蚕虫的北边,卧着一座不起眼的小村落,稀稀疏疏的散落着几十户人家,就好像一壶水都能浇几圈似的,渺小的无人知晓。从高空俯瞰,村落就像一个隶体“六”字形,你说说,这难道就是这个小村落名字叫六汪塘的来历嘛。村落上空,袅袅炊烟,长长的,有的呢,就像童话里巫婆送的雨靴,粗大如注,你说说,这是东家在忙蒸馒头蒸米糕,还是西家在忙斩肉陀炸肉圆呢;有的呢,就像渠南岸哑巴外婆系的三角巾,风飘如旗,你说说,这是本家在忙磨豆腐磨山芋粉,还是邻家在忙杀年猪宰鸡鹅羊;有的呢,就像巧手媳妇织就的围巾,细长如带,你说说,这是东南山在忙办婚席带媳妇,还是西南围在忙吃寿宴过生日呢。这幅画的主角,就是村落里那些籍籍无名的村妇农夫,他们忙忙碌碌的背影,遍布在村落的屋前屋后,里里外外,给这幅年画带来了勃勃生机,给小馋鬼们带来了满满期待。画上,烟火气十足,年味儿浓厚,年香儿浓郁;画外,看客驻足,闭目回味,沉浸其中,流连忘返。赶快,赶快,买张车票,去访作者,讨张年画,回来墙上挂。

过年就像一个不甚宽大的驿站,玩童在里面进进出出,跑跑动动,就像那猴子下山摘玉米棒一样,一刻不得宁静。在这个驿站里,不光有好吃的,可以馋一口香,还有好看的,可以馋一身新。你看看,疯小子跑出来了,有的像打鸣的大公鸡一样,神神气气的,身动尾巴摇;有的像相亲的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的,斜眉吊眼;有的像小品里的本山叔一样,挤眉弄眼的,斜眼调线。你看看,花蝴蝶飞出来了,有的像年画上走出来的明星一样,花枝招展的,和羞走,倚门弄首,还回眸一笑;有的像电视里的小袋鼠一样,蹦蹦跳跳的,一路笑声,一地灿烂,人已远去,粉香还刺鼻。在这个驿站里,不光有好玩的,可以馋上一阵子玩,还有好多的好东西,也可以馋上一阵子用。你看看,压岁钱都掏去买小掼鞭了,啪啪啪,使劲地往地上一掼,先是忐忐忑忑地捂着耳朵躲开,后是叽叽喳喳地跑去寻没响着的,不响不罢休,不花光绝不休。你看看,一只猪尿脬装上水,扎紧后变成猪脬球,扔来扔去,砸来砸去,抢来抢去,拉来拉去,玩的津津有味,玩的不亦乐乎。你看看,洋火壳子空了,舍不得扔,有画面的一面,撕下来,放在地面上,用手掌拍玩,比输赢,争得脸红脖子粗。你看看,包白糖的包装纸,包大糕果子的包装纸,包香烟的纸壳子,通通都是宝贝,拍打干净,可以拿来为我所用,先做草稿纸,再当练毛笔纸,最后扔锅膛作柴火烧。农家子弟,过年无大事,除夕团圆饭最是香。除夕中午,全家人围坐一桌,把酒话茶,吃饭喷喷香;饭后全家出动,上坟给祖先烧一次纸钱;太阳落山前,回家贴上春联。这样的年,就是幸福团圆年,这趟驿站就是满载而来。

过年就像那条不甚宽广的总渠,小馋虫在里面畅游着,游过一座座白白嫩嫩的蒸馍山,游过一道道弯弯曲曲的香肠湾,游过一口口肥肥嘟嘟的肉陀谷,游过一块块心心念念的年糕坡,游过一方方林林总总的糖果巷,游过一堆堆七七八八的葵瓜岗,从腊八一直流到正月十五,一年一轮回,周而复始,流转不息。游啊,游啊,游过了一年,又是一年,小馋虫终于被喂大,变成了大蝴蝶,飞走了,又像候鸟一样,在寒假里飞回来,到渠水里冬泳一番,小住几日,再展翅飞向四面八方。

孩童的过年,就像父亲远去的背影,虽然渐行渐远,但馋意浓浓挥不去,馋味深深,永远印在脑海里,历久愈浓,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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