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一棵树

     一

不知是谁把一粒种子

扔在了山上

泥土把你孕育成一棵幼苗

某年某月某日

一个几岁的孩子

在山上遇见了你

便把你带回家

种在房前

   二

我没有看见

你小时候的模样

只是猜测

你身材矮小

还穿着绿色的衣服

可是，衣袖太短

让你捉襟见肘

待到我有了记忆

你已长成参天大树

   三

我觉得春天一来

你就很美

无法想象

你粗壮的身体

怎么能够长出

如此娇嫩的绿叶

更无法想象

一夜醒来

你竟摇身一变

满身惊艳的粉色

我被你征服得

苍白无力

一切描绘美丽的词语

都无法描绘你的容颜

    四

你的美，在春天盛开

在夏季沉甸甸

黄橙橙的果实

让你变得丰腴

你金黄的身材

无需黄金分割

已美得

令人无法抗拒

无论小孩还是大人

当然，还有雨中的阵阵蛙鸣

你让一个季节

弥漫甜味和记忆

   五

2019年5月25日晚上

一场暴风雨骤然而至

你被齐根扭断

轰然倒塌

身体四分五裂

我抱怨风

横行霸道

无情无义

假如风柔和一些

你也不会倒在

花甲之年

  六

第二天早上

一位耳聋的老人

突然看见你倒下了

惊叹道：哎呀，杏树倒了

他用手抚摸你的身体

此时，我也看清了你的容貌

全身黝黑，皱纹交错

蚂蚁在你体内

东逃西窜

这位老人，就是当初把你

带回来的那个小孩

他是我白发苍苍的老父亲

我看见

一个老人和一棵老树

也看见

一个小孩和一棵幼苗

   八

我和你尘缘已尽

来年春暖花开的时节

我会在你扎根的地方

回味你的模样

你的身体会在灶膛里燃烧

为我煮熟最后一顿晚餐

然后化为灰烬

从此，我的世界

就有了像灶膛一样的窟窿

透过窟窿

我看到了尘世中

另一个美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