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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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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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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现在的时光(外一篇)

今年,办公室只有我一个“新”人,伊始,与他们的话题并不多,老老实实地呆在角落里,当一个安静的听众,他们聊的人和事,虽然我有些耳闻,但是,当他们聊一些细节时,我仍然觉得新鲜。看来,在这个小小的圈子里,发生了很多的轶闻趣事,是我不知道的。

忙碌了一个上午,已临近中午,回到办公室,看见一个同事,仍然伏在桌上专心写材料,于是随便问了一句:“不回家吗?”

“不了。”他埋着头回答。

“你女朋友的病咋样了?”

我一边把疲惫的身子丢进转椅里,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化疗后,有所好转……”他笑着,抬起深埋的脸。

他是一个命运多舛的男人,个子不高,脸上总挂着笑容,对人和和气气,说话时不时掺杂点小幽默,在这个静静的中午,打开了话匣。

他原本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几年前,遇到一次车祸,整整昏迷了三天,在住院的后半段时间里,妻子不再到医院来探望,出院后,妻子以打牌为借口,整夜不回家,婚姻是无法挽留回了,离婚时,把两套住房全部归了妻子,独自一人抚养孩子,由于没房,现在一直租房。

我不解地问:“咋不要一套房子呢?”

“毕竟夫妻一场嘛,毕竟她曾经给我留下那么多美好时光,主要是她没有固定工作,留给她,是想她会过得更好一点。”

语气很平和,听不出一丝遗憾。

他还告诉我,离婚后,妻子如果回头,他会不计前嫌接纳她,在等待的一年多时间里,他拒绝了很多相亲的机会,最终,没能等到妻子回心转意的那一天,直到妻子与比她小四、五岁的男友关系固定下来,才和现在的女友相处。

女友有一个女儿和一个80多岁的母亲,由于女友工作距离远,所有,现在全天都由他服侍着80多岁的老母亲,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令人想不到的,前不久,女友居然被确诊患上了癌症,住进了医院。上班、料理家务、服侍病人成了他生活的全部。由于没正式登记,女友怕连累他,提出分手,他总是乐呵呵地对女友说:“你不会是在考验我吧?”就这样,不离不弃地守候在女友身旁,无怨无悔地承担着这份属于男人的责任。

和我聊天的过程中,无论从语气、表情,看不出一点伤感和抱怨的神情,在局外人看来的苦难,在他眼里,似乎太平常不过了。

我心里有些痛,说:“命运对你真不公平。”他立即纠正说:“没啥大不了的,也不觉得生活有多苦!”

我又问:“你咋有这么好的心态呢?”

他回答:“自从车祸后,我对生活有了更多的理解,其实生活中的一切苦难,与生命比起来,太渺小了。我觉得,不管事事如何变幻,唯有爱你现在的时光,别把苦难当回事,把它看着生活的一部分,生命中的一个历程,当生活中有的事情不可避免时,就去接受。”

我盯着他的脸,这么富有哲理的话语,出自一个有如此经历的男人之口,并不令人感到惊讶。

“爱你现在的时光,接受你该接受的事实”。

生活是不易的,生命的历程,是无法预知的,当我们面对挫折与失败时,应该用男人坚毅的肩膀,强大的内心去承担着属于自己的责任,不逃避,不抱怨,面对生活苦难依旧微笑,面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勇于放弃,面对责任不言退缩,这是男儿应该有的本色……

爱你现在的时光,做你该做的事,承担你该承担的责任……


          活 着 就 好(外一篇)

陪岳父去医院检查,一阵忙碌后,医生硬邦邦甩出一句话,“需住院治疗,血液科”,于是,在住院单上龙飞凤舞,把单子往我们面前一推,“交钱去吧!”,头也懒得抬,就自顾玩弄手机去了。

一家人诚惶诚恐地拿着大把的纸片,来回穿梭不知名的门厅,好容易把手续办完,已是满头大汗,精疲力尽,头也昏昏了。

走出电梯门,来到走廊,看到的,都是一张张忧郁、苍白、痛苦的脸,除偶尔能看到穿白的蓝的红的长褂的医护人员在嬉戏以外,似乎人世间的欢声笑语在这里隐匿了它的踪迹,更为不解的,从身旁走过的人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你的脸,好像要把你永远刻在他的记忆里似的,让人心里怵怵的。

病房里还住着两位病友,临床住的是一位十五岁的文静、漂亮的女孩,但白色的病员服,白色的脸、白色身子,白色的头,掩盖了她那双明亮扑闪的大眼睛。

此时,她不停的翻动着身子,汗珠滚滚的从她的全身渗出,不时身体一阵抽搐,母亲坐在她的床前,一只手紧紧地拽住女儿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不停地在女儿的额头上不停地来回抚摸着,不时低下头在女儿的耳旁轻轻询问着、安慰着。两、三个小时过去了,等女儿慢慢睡去,母亲才抬起她挂满汗水的脸。

40度的天气使病室里异常闷热,虽然房间里安装了电扇和空调,但自从女孩住进来后,就一直没有打开过,病友们都手摇折扇,但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求去打开,就这样忍受着酷热,用无声的行动去帮助着小女孩,没有一句抱怨的话,或许,在病室这个小天地里,才让人真正感知了人性柔弱善良的一面,才让你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与豁达以及对一个陌生生命即将逝去的尊重与敬畏,为自己无能为力而深深地无奈。

病室里的场景、空气都令人窒息,我逃也似地走出病房,坐到走廊的椅子上,面前走过来一个身穿白色病号服的30多岁的中年男子,化疗让他的头发全部脱落,那瘦弱的身子是那么的纤细,苍白的脸一看就让人心生恐惧。

我的脸不由自主的侧过一旁,而他,却用那深深凹陷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我的心不由得砰砰直跳。

血液科,我明白了,这里住着的,多半是肿瘤化疗者或是白血病患者,透过敞开的病房门,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场景:隔壁病房一位20多岁男白血病患者, 有一个女儿才一岁,可能已经进入生命的倒计时,不停的喘着粗气,父亲坐在他床前,用手不停地用力地摩挲着他的额头,以便给儿子减轻痛苦,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停过手。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病床前围着一大堆亲人,老人吸着氧气,床头的柜上的检测仪不停的闪烁;一位约摸四十岁的女人,圆圆的脸蛋,和善的面容,带着一副眼镜,但化疗已经让她的头发全部脱落,露出白生生的头皮,可能天生爱美,就在头上戴了一个假的黑色头饰,由女儿搀扶着,慢慢的走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女儿的双手一直握着妈妈的手,一直陪着母亲说着话,脸上有时还露快乐的笑容,或许,女儿以她伪装的开心,来鼓励母亲坚强吧。她们透过天井,凝望着透下来的阳光,倦了,又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整整一个下午。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到医院,就看到一个人推着一个病人,飞快地往病室里跑去,紧接着,全部的医生护士急匆匆的向病房跑去,我知道,是紧急抢救,我站在病房外,看着医生在病人胸前不停地用劲地按压,当大堆人渐渐散去时,我知道,那个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病人的家属流着泪,来到走廊说“本来在家就知道他不行了,家人也劝他不到医院来,可是,他就是不松口,非要要去医院不可。没办法,就只要送来了,刚到,就没气了”,或许,人在将死之时,对生的渴望是那么的强烈,对人世间是那么的依恋,哪怕是在人世间多留一分钟,多看人世间一眼,能满足他这个愿望的,就只有医院,对生的渴望选择了人生的终点在医院。

没一会,隔壁病房住的年轻人病床前来了好多亲戚,他们都是来劝年轻人出院的,告诉他昂贵的住院费让家里已经无法承受了,可是,年轻人死活也不肯出院,一行人无奈的离开了。

第一次近距离接近这类人群,看到了那么多的不幸与痛苦,有着太多的感叹,我想,其实与他们相比,我们很幸运,至少我们健康地生活着,生活的艰辛、事业的挫折、情感的迷失与病痛和生命比起来,其程度可谓微乎其微也,爱生活,爱自己,任何事物和健康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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