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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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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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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游路上

没事刷网页,浏览到一个即将退休教师总结了18条自己“未做过的”扎心事,对号入座,有10来条,如:没有出过国;没有到过自己的首都;没有看见过大海……这不是自己么?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生活并不是一口井,没有被围墙严严实实地包裹,偏偏自己不经意间做了几十年蜷缩在井底的那一只蛙,两万多日子在井底按部就班地奔忙,怕花费怕辛苦怕麻烦,如同被圈养在笼子的鸟儿,只为生活而活着,只在方寸之间闲庭信步,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梳理着羽毛,有着“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的浅薄与狭隘,用神往去臆想远方的斑斓与诗意,用期盼去窥觑那遥远而令人心驰的多彩世界。

生长在中国,年过半百,却没去过自己的首都,孤陋寡闻得让人笑话和心生怜悯。

假期,到北京去。

转眼到了8月1日,山城依旧暑气蒸腾,蝉在阴翳处拉长声音一刻不停地呐喊,正中午,冒着34度高温,乘轻轨到达重庆北站,列车将经过涪陵、湖北、河南、河北等省,历时18小时,于次日到达北京。

从未坐过如此漫长的长途车,本就易犯晕眩症的自己还没体验到新鲜感就已心生厌倦,隆隆的声响+狭窄的空间压迫+不时的摇晃,难熬又漫长。突然觉得,梦中的北京,是真真正正的遥远,不觉想起那句“北京欢迎你,有梦想就了不起。”追寻心中向往了半个世纪的神圣之梦,却没有欣喜的冲动与憧憬的欲望。

一路无趣,悲催莫过于不能玩手机,没Wi-Fi,没有移动信号,百无聊赖的老人高声聊着国际国内和经济形势,怨气与愤瞒似乎将两人的怒火点燃,旅客要么装模作样看风景,要么在狭窄的走道上来回踱步,临床的少男少女将零食不停往嘴里塞,一个小女孩在母亲的督促下背诵《木兰辞》,“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的童音脆脆地在车厢里响起,脑子努力回忆《木兰辞》里的诗句,时光过得真快,时间模糊了记忆,离自己背诵《木兰辞》转眼已过四十岁年。

列车在黑夜一路向北,车厢慢慢安静下来,车轮轧扎着铁轨,发出隆隆的声音,身体随着列车的起伏,有节奏地摇晃,漆黑的夜空,偶尔闪烁着几颗星星,在窗外倏然而过,世界在黑夜中沉然睡去,列车乘务员尽职尽责地在过道来回寻查,被“圈”在几米见方的车厢里,圆睁双眼,遐想着明天的旅程。

晚上10点,列车停留湖北荆州站,看窗外,想象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下,荆州是一座不缺典故的城市,小时候,父亲常给我讲三国蜀中大将关羽“大意失荆州”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父亲已去世近20年,然而,他夹着“灰炉”(农村冬季取暖用器)盖着棉被,在床头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情景此时历历在目,父亲已去,如今来到了父亲讲故事的发生地方,遗憾的是不能目睹其尊容,只是在黑暗中默默地凝视这座城市的灯火,父亲的音容又在眼前飘荡。

轰隆声乍起和车身颠簸,熟睡成了奢望,短睡长醒、时睡时醒已成自然,寂静的夜,身心与思绪随着列车与大地一起沉浮。

当一缕艳艳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射到车厢时,北方原野的葱茏翠绿不亚于南方茵茵绿意,只是少了重峦叠嶂和延绵起伏,心想,大平原的人们应该对“大山”这个词没有概念,就如内陆人对大海、草原、沙漠觉得稀奇。眼底一片广阔而单调的翠绿,两旁不知名的农作物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加鲜亮苍翠,视线的尽头是白墙红顶的房屋点缀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房屋朝向一顺座南朝北排列,心之所向,希冀未泯,乘座向北去的列车,驰骋在华北平原的大地上。

石家庄、保定,这些耳熟能详的地名,只能在列车上遥看一个角落,自己只是天空中飞过的鸟儿,在名字熟悉与容貌陌生的城市留下一袭影儿——我曾来过,如风一般。

心向星辰踏山海,列车送我到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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