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雹

天黑沉沉的，一霎那间，白天的光亮就隐藏了，仿佛天地间扯起了一块巨大的黑幕，铺天盖地遮住了光明，暗沉沉的宇宙像在预兆着什么，又像隐藏着什么，是预示要来的惊雷？是骤雨？是火蛇一样的春天的闪电？随着一声雷的巨响，一道光线迅速闪现，划过天际，转瞬间消失。我们都惊惧着，躲着不敢下楼，屋子里暗沉沉的，母亲进去里屋，居然连脸都看不清，空气中有着诡异的气氛，几十年从没见过比变脸还快的这样的奇特气象，眼见着黑暗降临，瞬间更黑的天幕罩下来，宇宙万物笼罩在这黑色的幕布下，白昼的光亮仿佛被什么吞没，于是，白天不像白天，黑夜不像黑夜的一种奇异现象骤显，母亲脸上的惊异表情告诉我，这种天气闻所未闻，她说：“怪事，这是怎么回事？天怎么这么黑，才吃过中饭呢！”我又兴奋又好奇，期待着将要出现的更怪异的景象，我的直觉告诉我，还会发生什么……

我们坐在凉床上，几双眼睛望向外面，骤然间，一阵劈劈啪啪的声音打在外面的铁棚上，是哪儿放鞭炮了吗？还是烟花的声音？我正疑惑着，越来越急越来越猛的声音持续不断，空中落下成千上万的大冰雹，正如天女散冰，又如枪林弹雨，几颗雪白的大冰雹落在走廊上，有大拇指般粗细，晶莹剔透，如一个个圆溜溜的水晶球，我跑到门口，欢呼雀跃，从未见过如此罕见的奇特气象，冰雹下得急促又密集，仿佛天上有许多的仙人掷下冰球以泄恨，又好像世间有奇冤要昭雪，老天爷因此不平，特降下铺天盖地的冰雹。那声响，清脆动人，那无数玉球般坚硬的大冰雹，洒在地上构成了一幅奇异壮观的景象，我连声惊呼，母亲却在旁喝斥，她用指头敲了一下我的头：“喊什么，这样的天气不要闹，有妖怪要出来！老天爷要收走坏人了！”

我捡起地上的冰雹，凉意沁人，冰清玉洁，我用眼，用耳，也用手感知着冰雹之美，激动不已，不是曾有六月飞雪窦娥冤的传说吗？如今的春天下冰雹可是几十年不遇啊，说不定真有沉冤暗藏人间，或有大逆不道的事情正在发生或已发生，母亲说，活了六十岁，从未遇见这样的怪事，六十年一个甲子，今年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不以为然，后来，她见这阵势，躲在里屋，不敢出门了，仿佛危险就要来临。我却站在走廊上，不闪不避，还乐呵呵走到院子，迎接冰雹的洗礼，我承受着冰雹打在我的头上，身上，感受上天带来的粗暴的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