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鸡是一种生活在稻田里的鸟,体形跟鸡很相像,腿又细又长,羽毛有灰褐色,麻色,主要以水田里的害虫为食物,还会吃小鱼,蚯蚓,昆虫,小米等,在农村收割早稻时,偶尔会在稻禾里发现它的踪影,它们总是喜欢在水稻上简单地搭个窝,在里面下三五个蛋,到农民割稻子时,就会被发现并拿走,这时候,禾鸡却不知隐藏到哪了,我想象禾鸡回到稻田时,望着满田稻茬,一片狼藉的景象,站在那里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由得呵呵笑出了声。
在九十年代,我老家还有五亩地,那时节,农民日出而作,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日子却只是维持温饱,记得炎夏七月,烈日当空,早稻该收割了,稻田里成天响着隆隆的打谷机声音,我和父母也在丰收的稻田中忙碌着,割稻,打稻,谷子装袋,一切有条不紊,我那时只有十来岁,却也是农忙的一个小帮手,帮着割稻子,正在挥汗如雨地割稻子时,忽然发现了几个禾鸡蛋,就在结实累累的稻穗中间,一个有些凌乱而简陋的窝中,我惊喜地拿起鸟蛋,揣进衣兜,等到整片田的稻子收割完,天色已晚了,夜幕降临,我们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家。回到家中,我拿出鸟蛋,仔细端详着,只见这小巧的鸟蛋上有着褐色的斑斑点点,精巧得如同工艺品,我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把这些鸟蛋孵化出来,我立即行动起来,心里有些兴奋,有些期待,期待一个个小生命破壳而出,我找来一个空烟壳,(整条的烟壳)一盒透明胶,把烟壳拆开,再粘成一个小盒子,再把四个鸟蛋放进盒子,正好这时是烧的蜂窝煤,我把盒子放在地炉边,用手试了试炉子边的温度,觉得温度差不多,就安心等待小禾鸡出世了,从此,每天都要看看烟盒里的鸟蛋,摸一摸,看鸟蛋是不是冷了,后来还在鸟蛋上搭了一块花布,保持恒温。过了一段日子,我照常去看鸟蛋,惊喜地发现烟盒里多了一个黑黑的,毛绒绒的小鸟,它黑豆般的眼睛,是那么纯洁,那么无邪,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纤细乌黑的腿比小鸡的腿长,它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几个鸟蛋中,不声不响,惹人怜爱,我在这一刻己经爱上了小禾鸡,把它捧在手心,如捧着一个稀世珍宝,我轻轻抚摸着它那绒绒的黑毛,吻着它,恨不得把它抱在怀里,可它实在太小,还没一个拳头大呢,我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仿佛它就是一个刚刚降生的孩子,小禾鸡很乖巧,也很粘人,把它放地上,它就跟着我走,我把手放在地上,离它稍微远点,它竟然步履坚定地朝我的手掌走来,走到我的掌心,仿佛钻进母亲的胸怀,我觉得心都要萌化了,真的把它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小禾鸡如此地依恋我,信赖我,是不是它出生第一眼看到的是我,也把我当成它的妈妈了呢?我找来虫子喂给小禾鸡吃,看它吃得那么欢,心里比吃蜜更甜,我还给它起了个名,叫小黑黑,每天一没事,就把它放手上,一人一鸟,建立了纯真的感情。我打死苍蝇喂小黑黑,也给它喂蚯蚓,青虫,甚至是饭,它一点也不挑剔。晩上临睡前,就把小黑黑放到烟盒里,把它当成小鸟的窝。清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小黑黑,给它找食物,可惜那几个蛋,没有成功孵出小鸟,否则,小黑黑也有兄弟姐妹啊。
后来,开学了,我不得不与小黑黑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可是在课堂上,常常走神,惦念着家中无人照看的小黑黑,每天放学后都是归心似箭,恨不得早点赶回家,看看小黑黑是否安好,与寂寞了大半天的它玩耍,带它出去透透气,让它接触大自然,把它放到草地,树杈上,看它好奇地打量这个新奇的世界,小黑黑慢慢地长大了一点,但不会飞,我期盼着它翅膀变硬,能飞翔,能自己觅食,它终归是属于大自然的。可惜我没有等来这一天,几个月后的一天,放学回家后,我发现小黑黑死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看着那幼小僵硬的身体,心里像被谁刺了一刀,痛得在流血,我的眼睛模糊了,捧着毫无生气的小黑黑,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痛苦。
小黑黑在人世上只活了半年不到,陪伴着我走过了一天又一天,曾给我带来了多少欢乐,我却没有看到它长大,飞向广袤的田野,这是多么令人痛心,遗憾的事,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养过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