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代李白《静夜思》诗版本以及其句中“床”的意思,一直给后人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并且后人作出了不同的理解,而今也尚无定论。
一
李白《静夜思》创作于唐玄宗开元年间扬州旅舍,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抬望天空一轮明月,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写下了这首传诵千古、中外皆知的名诗,其全诗则如下写道: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静夜思》诗既被选录于南宋谢枋得选编《重订千家诗》卷三五绝之中,又收录于清代彭定求编订《御定全唐诗》卷一百六十五中第十九首,也被清代蘅塘退士选编《唐诗三百首》等书所选录。
李白五言绝句《静夜思》,如今流传有宋代和清代两种不同的版本,其中个别字也有出入。
第一,这是现存最早而流传不广的一种版本,出自于宋代宋敏求增补刻本《李太白文集》中作“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抬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的《静夜思》版本。
第二,这是如今流传最广的一种版本,出自于清代蘅塘退士选编《唐诗三百首》中作“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静夜思》版本。
关于《静夜思》中第一句与第三句,在一些选本中也略有不同。如在宋代洪迈编选编《万首唐人绝句》、元代萧士赟编选《分类补注李太白集》、明代高棅编选《唐诗品汇》、清代沈德潜编选《唐诗别裁》等书中第一句均作“床前看月光”,而第三句均作“举头望山月”。
清代版本虽然可能不完全是李白的原作诗句,有个别字词后世或有所修改,但是流传度很高,并被收录于各版本的语文教科书中。这与南宋谢枋得选编《重订千家诗》以及清代彭定求编订《御定全唐诗》等书中诗句完全一致,应该就是清代蘅塘退士选编《唐诗三百首》中所篡改了。
二
我国最早编辑李白诗集的唐代李阳冰编辑《草堂集》十卷,而现已散佚。如今我们所见最通行的版本是宋代宋敏求增补刻本《李太白文集》三十卷,其时代要早于清代蘅塘退士选编《唐诗三百首》,因此宋代版本比清代版本更加接近李白原作版本。
由于宋代距离唐代较近,宋人收录编辑李白诗集,误传差错相对较少,于是比起宋代以后收集的《静夜思》应当更加接近原作版本。而在明代赵宦光与黄习远对宋人洪迈选编《唐人万首绝句》中《静夜思》的诗句进行了删改,故而就将“抬头望山月”被改成了“举头望明月”而已。
如在日本流传《静夜思》版本以及清代彭定求编订本《御定全唐诗》与宋人杨齐贤集注本《李翰林集》中《静夜思》诗句完全相同,两者均作“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是了。
又在清代蘅塘退士选编《唐诗三百首》里,并吸纳了明人刊本《唐人万首绝句》与清代沈德潜选编《唐诗别裁》中对李白《静夜思》诗句的两处改动,从而综合修改成如今我国最通行的版本“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了。
虽然说清代蘅塘退士选编《唐诗三百首》中篡改《静夜思》的原句却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床前明月光”与“抬头望山月”要比“床前看月光”与“举头望明月”之句更加通俗晓畅,因而被改动后的《静夜思》就成为在我国民间更受欢迎的原因了。
如今薛天纬在《漫说》一文中专门对这两种版本的差异作了论述,也有一些学者认为李白《静夜思》诗至少有五十种不同的版本出现,因而我们就很难知道哪一种抄本更接近原作版本是了。
三
关于在李白《静夜思》中“床前看月光”的“床”字,历来就是争论和异议的焦点,如今主要流传着三种不同的说法,而人们各据其理,尚无定论。
首先,在李白《静夜思》中的“床”字,一说是“窗”的通假字,如是从意义上讲“床”可能与“窗”构成通假字,而在窗户前面是可能看到月光。如今我们依据在宋代宋敏求增补刻本《李太白文集》中作“抬头望山月”之句进行推测,只有诗人在室外才有可能抬头望见普照山上的月亮了。
其次,在李白《静夜思》中的“床”字,一说指井台或井栏,就是我国最早的水井是木结构水井。古代井栏有数米高,成方框形围住井口,防止人跌入井内,这方框形既像四堵墙又像古代的床,因此古代井栏又叫作银床。如今我们由此看来井与床有着一定的关系,就是由两者在形状上的相似和功能上的类同,并联想到人们睡觉时所用的床了。
然后,在李白《静夜思》中的“床”字,如是从时间上讲宋代版本比清代版本在对作者原意的忠诚度上更加可靠,因而应是坐卧的器具,即为胡床。而胡床又叫作交椅、交床或绳床,古时一种可以折叠的轻便坐具板凳,功能类似小板凳。现代人常为古代文献或诗词中的“床”以及“胡床”所误导,至到唐代时,床仍然是胡床,即就是一种坐具板凳了。
在李白《静夜思》中“床前看月光”的“床”字,到底作什么解释,是窗户还是胡床或井床呢?人们一直以来对此就存在着很大的争议,则是最先由郭沫若提出的一种质疑,认为“床前”通假“窗前”才对,并指出“如果是睡在床上,那一定是在房间里,房间里怎么会结霜呢?既然不会,李白也不会这样联系的”以及“如果睡在床上,头是不好举起来的。如果还要再把头低下去,这个动作就更不好做了”。他提出对《静夜思》中“床”的质疑,从中获得了大批专家学者的响应以及认可。然而假定李白是睡在室内的床上,且不说在古代的窗户狭小而不能透光,就是用作抬头与低头的动作也是讲不通了。
至于说到底是胡床还是井床呢?如今我们在一些古诗中可以找到相关的例证。如在白居易《咏兴》诗有“池上有小舟,舟中有胡床。床前有新酒,独酌还独尝”之句,在此诗中就将“胡床”简称为“床”,也从侧面为马未都讲解李白《静夜思》诗中“床前明月光”之句的“床”是“胡床”一说提供了有利的佐证。又在李白《长干行》诗有“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之句,在此诗中这种“床”一定与卧床或胡床并没有什么内在关系,应该就是一种井床才对了,要不然郎在骑马时怎么会是绕床了呢?
如今我们通过古时一些文献资料来进行考证所知,在李白《静夜思》诗中“床前明月光”之句的“床”就是“后园凿井银作床,金瓶素绠汲寒浆”的井床,并不是那种用来睡觉的“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的胡床以及一种可以折叠起来的“借问风前兼月下,不知何寄对胡床”的胡床是了。
四
自从一九九九年开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每年三月二十一日定为世界诗歌日。在二〇一五年三月二十一日,联合国发行世界诗歌日系列邮票,汉语诗歌中选取我国唐代人李白诗作《静夜思》。此诗在邮票上用楷体中文写出全诗内容,并在邮票发行资料上附有杨宪益与戴乃迭夫妇翻译的英文诗。
唐代李白《静夜思》诗,描写了秋日夜晚,自己于屋内抬头望月的所感所思。诗中运用比喻和衬托等手法,既没有奇特新颖的想象,也没有精工华美的辞藻,只是用叙述的语气,写了远客思乡之情,然而既意味深长又耐人寻味,在我国千百年来广泛地吸引着读者传颂。
何为“静夜思”?所谓“静夜思”,就是在幽静的夜晚里对家乡产生的思念。然而李白《静夜思》,又省作《夜思》,不但“因疑则望,因望则思,并无他念,真静夜思也”,而且“良以故乡之念,久蕴怀中,偶见床前明月,一触即发,正见其乡心之切”,因此“初以为地上之霜耳,乃举头而见明月,则低头而思故乡矣,此以见月色之感人者深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