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唐代张继《枫桥夜泊》一诗及其异名,存在着诸多疑难问题需得人们去考证解决,并且还得要作出一些探索研讨地进行剖解分析即可。
一
如今枫桥与寒山寺,能够得以遐迩闻名,都拜唐朝张继《枫桥夜泊》一诗所赐。由此不但形成了一系列有关的枫桥文化,而且也有着一系列相关的寒山寺诗作,因而都是由张继《枫桥夜泊》一诗才使其广为传颂罢了。
唐朝张继《枫桥夜泊》一诗之名,则有元朝孙华孙、明朝袁翼与清朝李绳等人,均以《枫桥夜泊》为诗题,分别写了一首描述枫桥的七言诗歌。只不过孙华孙诗、袁翼诗、李绳诗与张继诗相比,这四首诗歌在艺术风格上却各有不同而已。
(一)元朝孙华孙《枫桥夜泊》写道:“画船夜泊寒山寺,不信江枫有客愁。二八蛾眉双凤吹,满天明月按凉州。”
(二)明朝袁翼《枫桥夜泊》写道:“分明记得枫桥上,十一年前听晚钟。热客几时抛褦襶,空门无地养疏慵。乌啼月落句仍在,拾得寒山僧不逢。隔岸叉鱼星火闪,湿云如雾寺门封。”
(三)清朝李绳《枫桥夜泊》写道:“又复匆匆赋远征,乌啼霜月若为情。寺钟渔火枫桥泊,已是思家第一程。”
二
张继乃何许人也?张继,字懿孙,山南东道襄州人。其诗爽朗激越,不事雕琢,比兴幽深,事理双切,对后世影响深远。他博览多才,好谈论而知治体,与皇甫冉交好,情同手足。唐代宗元年十月,政府军收复两京,他被录用为员外郎,征西府中供差遣,从此弃笔从戎。后入内为检校员外郎,又提升检校郎中。最后为盐铁判官,分掌财赋于洪州。大历末年他上任盐铁判官,仅一年多就病逝于任上了。
现存其诗歌不足五十首,著有《张祠部诗集》一书传世。曾有诗集一卷,记载于《新唐书》之中。又在清朝彭定求《御定全唐诗》之中,也收录诗集一卷,其中却以《枫桥夜泊》一诗最为著名。
关于唐朝诗人张继的具体籍贯,在北宋欧阳修与宋祁《新唐书》中记载为襄州人,此后在宋朝计有功《唐诗纪事》、元朝辛文房《唐才子传》与清朝彭定求《御定全唐诗》等文献资料中都沿袭了这种说法。
(一)宋朝欧阳修与宋祁《新唐书·艺文志四》云:“《张继诗》一卷。张继,字懿孙,襄州。大历末检校祠部员外郎,分掌财赋于洪州。”
(二)宋朝计有功《唐诗纪事·张继》云:“继,字懿孙,襄州人。登天宝进士第,大历末检校祠部员外郎,分掌财赋于洪州。”
(三)元朝辛文房《唐才子传·张继》云:“继,字懿孙,襄州人。天宝十二年,礼部侍郎杨浚下及第。与皇甫冉有髫年之故,契逾昆玉,早振词名。”
(四)清朝彭定求《御定全唐诗·张继》云:“张继,字懿孙,襄州人。登天宝进士第,大历末检校祠部员外郎,分掌财赋于洪州。”
三
张继这首《枫桥夜泊》诗,是唐诗中七言绝句代表作,在南宋谢枋得选编《重订千家诗》等书中也被选录。而在张继此诗中枫桥与寒山寺,早已成为无数后人争相探访的风景名胜,其实都是因此诗的误会和巧合,最终才得以遐迩闻名而广为传诵罢了。
〔一〕
唐代著名诗人张继,曾经有一回在深秋夜晚泊船枫桥,只因寄托羁旅愁思之情故有感而发,而写下了这一首七言绝句《枫桥夜泊》,其全诗则如下写道: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张继所作七言绝句《枫桥夜泊》一诗,乃是一首记叙夜泊枫桥时的景象和感受之诗。此诗不但句句形象鲜明,可感可画,在句与句之间,逻辑关系又非常清晰合理,内容晓畅易解,而且在中国历代各种唐诗选本或别集中被收录,更是在亚洲某些国家的中小学课本中也被选入,因而可见此诗具有流传甚广而久经不衰的感染力和生命力。
〔二〕
唐朝张继《枫桥夜泊》一诗,既在清朝彭定求所编《御定全唐诗》之中有收录,又被选入在清朝蘅塘退士所编《唐诗三百首》之内。然而在宋朝王观国《学林新编》一书中作者题为唐代温庭筠之诗,由此可见两者完全就是属于张冠李戴罢了。
(一)
〈一〉
张继《枫桥夜泊》一诗,最早见于唐朝高仲武选编《中兴间气集》之中,诗题为《夜泊松江》,又注解为“原题《枫桥夜泊》”。而诗题又有《晚泊》、《宿枫桥》、《夜泊枫桥》、《夜泊松江》或《夜宿松江》等异名。
如在南宋龚明之《中吴纪闻》中诗题作《宿枫桥》,北宋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与南宋范成大《吴郡志》中诗题均作《晚泊》,北宋李昉《文苑英华》、南宋吴曾《能改斋漫录》与南宋计有功《唐诗纪事》中诗题均作《枫桥夜泊》。而在清朝彭定求所编《御定全唐诗》中诗题作《枫桥夜泊》,又注解为“一作《夜泊松江》,《中兴间气集》作《夜泊松江》”。
〈二〉
关于“夜泊”以及“晚泊”之词,如有元朝贝琼所作五言律诗以及唐朝杜牧五言律诗、南宋陆游七言律诗等名称。
如今我们可见张继《枫桥夜泊》诗,如果诗题是《夜泊》或《晚泊》,那么就有许多以“夜泊”或“晚泊”为诗题之作可以来佐证。
第一,关于含有“夜泊”为诗题者,如有唐朝陈羽《夜泊荆溪》、唐朝贺知章《松江夜泊》、宋朝陆游《夜泊水村》、清朝沈德潜《枫江夜泊》、唐朝权德舆《舟行夜泊》、宋朝贺铸《秦淮夜泊》与清朝谭嗣同《武昌夜泊》等诗题。
第二,关于含有“晚泊”为诗题者,如有唐朝白居易《秋江晚泊》、唐朝鲍当《松江晚泊》、唐朝吴融《松江晚泊》、唐朝左偃《江上晚泊》、唐朝曹松《岳阳晚泊》、唐朝韩愈《晚泊江口》、唐朝骆宾王《晚泊江镇》、唐朝杨凭《晚泊江戍》、唐朝刘禹锡《晚泊牛渚》、唐朝罗隐《晚泊宿松》、宋朝欧阳修《晚泊岳阳》、宋朝杨徽之《汉阳晚泊》、宋朝武衍《松陵晚泊》与金国朱自牧《晚泊济阳》等诗题。
张继名诗《枫桥夜泊》,如果诗题是《夜泊枫桥》、《夜泊松江》或《夜宿松江》,那么应是“松江”与“枫江”谐音近似而讹误了。
由于“松江”与“枫江”,均是如今“吴江”的古称,于是在多家选本中,有人就改头换面为《夜泊枫桥》、《夜泊松江》或《夜宿松江》而已。
如今我们现据在最早载入之书《中兴间气集》之中,则注解为“原题《枫桥夜泊》”之语,由此可见《枫桥夜泊》之名,并非他人所篡改而得名,实为张继原有诗题之名了。
由于在我国古时无著作权之说,于是有人擅自篡改他人诗文作品之名也是常事,因而张继《枫桥夜泊》之名,在一些诗歌选本中就出现多个异名了。
(二)
〈一〉
有人认为在高仲武选编《中兴间气集》中《夜泊松江》一诗,却是宋朝周遵道《豹隐纪谈》中“枫江古为封江”或“‘枫桥’旧作‘封桥’”之误。
在北宋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中有“旧把此桥误作‘封桥’,到王珪才改正为‘枫桥’”或“本为封江、封桥,王珪改‘封’为‘枫’,人们震慑权势,只得趋附”之语。
而今人柯继承却指出说道:“唐以前早先‘枫桥’称作‘封桥’,吴语‘封’、‘枫’同音,以‘封桥’误为‘枫桥’,因河边有经霜红叶树之故。”
张继诗题《枫桥夜泊》中枫桥,到底属于何地以及从何而来呢?枫桥是位于江苏省苏州市虎丘区枫桥街道办事处铁铃关前的一座古桥,跨越古运河上塘河上面。旧名为封桥,因漕运夜间封此桥,禁止船只通行而故名,后被讹化为枫桥。
北宋王珪亲自手书唐朝张继《枫桥夜泊》诗于其上,枫桥因而闻名天下。如今枫桥与寒山寺、铁铃关和枫桥古镇,共同组成了枫桥景区。
枫桥全长三十九点六米,宽五点七米,跨度十米。枫桥西坡踏步二十八级,东坡座落于铁铃关内。关于枫桥何时所建待考,先前枫桥为清朝乾隆三十五年重建。
在清朝咸丰十年毁坏,后在同治六年又重建。上额镌有“重建枫桥”四个字,南边石柱上刻有“仁济堂安仁局董事经办”与“同治六年丁卯八月建”的字样。
〈二〉
我们现据有关的文献资料对枫桥的记载可知,在唐朝时被称作为封桥,后人误作为枫桥,只因张继《枫桥夜泊》一诗而得以闻名天下了。
关于“枫桥”之误,在宋朝周遵道《豹隐纪谈》一书中最早提出了质疑。后在明朝王鏊《姑苏志》、明朝卢熊《苏州府志》、清朝穆彰阿《钦定大清一统志》和清朝叶廷琯《吹网录》等文献资料之中,都沿袭了周遵道《豹隐纪谈》之说而已。
宋朝周遵道《豹隐纪谈·枫桥》云:“‘枫桥’旧作‘封桥’,因张继诗相承作‘枫’。”
宋朝范成大《吴郡志·桥梁》云:“枫桥,在阊门外九里道旁。自古有名,南北客经由,未有不憩此桥而题咏者。”
<三>宋朝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桥梁》云:
普明禅院,在吴县西十里枫桥,枫桥之名远矣。杜牧诗尝及之,张继有《晚泊》一绝。
孙承祐尝于此建塔,近长老僧庆来住持。凡四五十年修饰完备,面山临水,可以游息。
旧或误为“封桥”,今丞相王郇公顷居吴门,亲笔张继一绝于石,而“枫”字遂正。
<四>明朝王鏊《姑苏志·桥梁上》云:“枫桥,阊门西七里。《豹隐纪谈》云:‘旧作“封桥”,后因张继诗相承作“枫”。’”
<五>明朝姚广孝《逃虚类稿·重修寒山寺记》云:“‘枫桥’曾一作‘封桥’,桥之南去五丈地,寒山寺在焉。临河河塘,其塘北抵京口,南通武林,为冲要之所。舟行履驰,蝉联蚁接,昼夜靡间。”
<六>明朝卢熊《苏州府志·桥梁》云:
枫桥,去阊门七里。《豹隐纪谈》云:“旧作‘封桥’,王郇公居吴时,书张继诗刻石作‘枫’。”背有“枫桥常住”四字朱印。
知府吴潜至寺,赋诗云:“借问封桥桥畔人。”笔史言之,潜不肯改,信有据也。翁逢龙亦有诗,且云:“寺有藏经,题至和三年,曹文迎书,施封桥寺,作‘枫’者非。”熊尝及佛书,曹氏所写,益可信之。
<七>清朝乾隆本《苏州府志·沿革》云:“枫桥,在阊门西七里。地与长邑合治,为水陆孔道。贩贸所集,有豆市、米市,千总驻防。”
<八>清朝穆彰阿《钦定大清一统志·苏州府》云:
枫桥,在阊门外西九里。宋周遵道《豹隐纪谈》:“旧作‘封桥’,后因唐张继诗相承作‘枫’。”
封桥,桥名,在江苏吴县阊门西,本称“封桥”。后因唐张继《枫桥夜泊》诗得此名,故相承作“枫”。
<九>清朝叶廷琯《吹网录·闵荣墓志》云:“据乾隆《府志》引周遵道《豹隐纪谈》云:‘枫桥旧作封桥,因张继诗相承作“枫”。’则乡里相沿传写,逮宋中叶以后,乃雅俗皆书‘枫’字,不复知有‘封桥’之名矣。”
如今我们依据以上这些文献资料考证可知,现存“枫桥”并不是“封桥”之误,而这座“枫桥”即“景阳桥”,也非“封桥”之称。由此可见“枫桥”之名,世人认为因张继《枫桥夜泊》诗而得名,实属以讹传讹而已。
〔三〕
自从唐朝张继《枫桥夜泊》一诗遐迩闻名以后,而在历朝历代中也有许多描写“枫桥”之诗,虽然说这些诗作不及《枫桥夜泊》那样能够广为流传,但是也反映出《枫桥夜泊》诗的影响之大而非同一般了。
(一)宋朝胡珵《枫桥》写道:“朝辞海涌千人石,暮宿枫桥半夜钟。明日馆娃宫里去,洞庭呼起一帆风。”
(二)宋朝范成大《枫桥》写道:“朱门白碧枕湾流,桃李无言满屋头。墙上浮图路旁堠,送人南北管离愁。”
(三)宋朝陆游《宿枫桥》写道:“七年不到枫桥寺,客枕依然半夜钟。风月未须轻感慨,巴山此去尚千重。”
(四)宋朝张镃《过枫桥寺》写道:“妙绝吾宗有旧题,趁晴迳过敢留诗。只消记取今朝景,不是乌啼月落时。”
(五)宋朝程师孟《游枫桥偶成》写道:“晚泊桥边寺,迎风坐一轩。好山平隔岸,流水漫过门。朱舫朝天路,青林近郭村。主人头似雪,怪我到多番。”
(六)宋朝陈舜俞《枫桥》写道:“二十送上乡老书,白发堂上欢愉愉。岐亭酒罢不忍别,二百余里来姑苏。枫桥古岸冬十月,霜风切骨草木枯。拜起欲去更付嘱,携手泫然双泪珠。明年偶中崇政第,赤城山下欣迎扶。穹苍不与夺荣养,星霜未周罹明诛。颜色不见已三岁,肝血泣尽留形躯。隐沦无业养慈老,骫骳又作卑官图。还道枫桥旧别地,依依风物春阳敷。人烟山色一如昨,齿发独改亲则无。万杵入心交落涕,水边且欲留行橹。平生一天已无戴,纵得寸禄何为娱。时乎穷达又未决,行矣愿报生前劬。”
(七)明朝孙枝蔚《枫桥》写道:“依旧钟声夜半过,谁如张继善吟哦?老夫独少诗中画,始觉平生怨愤多。”
(八)明朝沈周《和嘉本初夜泊枫桥》写道:“风流张继忆当年,一夜留题百世传。桥带人家斜倚寺,月笼沙水淡生烟。火知渔子仍村外,舟载诗僧又客边。我愧不能同此宿,却因新韵偶联篇。”
(九)明朝文肇祉《泊枫桥用大父韵》写道:“辞亲远别动离情,满幅风帆带雨行。水长关河无阻道,春深柳陌尚闻莺。轻抛故国三千里,细数遐征第一程。此夜维舟不成寐,寒山依旧起钟声。”
(十)陈杰《夜泊枫桥》写道:“系缆枫江畔,苍茫月上余。微霜冬树白,残夜水村虚。御冷围炉火,安眠枕箧书。寒山钟乍动,风景忆当初。”
〔四〕
吴江在唐朝称为松江,五代后梁开平三年,吴越王钱鏐请割吴县南地与秀水北境,设置吴江县。虽然以称吴江为主,但是在有些书中仍称为松江。又吴松江之名来自松江,只因松江与枫江都是吴江的古称,故而如今合称为吴松江。吴松江流经上海河段,现今称为苏州河。例如清朝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松江》有云:“唐人诗文称松江者,即今吴江县也,非今松江府也。松江首受太湖,经吴江、昆山、嘉定、青浦,至上海县合黄浦入海,亦名吴松江。”
吴淞江,古称松江或吴江,又称松陵江或笠泽江,发源于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松陵镇太湖瓜泾口,由西向东流,穿过江南运河,在今上海市黄浦公园外白渡桥以东汇入黄浦江。例如唐朝陆广微《吴地记·续添》有云:“松江,一名松陵,又名笠泽。《左传》曰:‘越伐吴,御之笠泽。’”
又在清朝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三江》云:“三江,皆太湖之委流也。一曰松江,一曰娄江,一曰东江。《禹贡》:‘三江既入,震泽底定。’释之者曰:‘松江下七十里分流,东北入海者为娄江,东南流者为东江,并松江为三江。’”
另在史为乐《中国地名语源词典·吴江》云:“《读史方舆纪要》卷二四苏州府吴江县:‘吴江在县东门外,即长桥下分太湖之流而东出者,古名笠泽江,亦曰松陵江,亦曰松江,今称吴淞江,吴以吴江(即吴淞江)为名。’”
(一)
江苏省吴江县,颇有一番来历,而称谓各异,而在古时一些文献资料以及古代诗歌里都有描述。
〈一〉明朝莫旦《吴江县志·山川》云:
其一曰青草滩。《祥符图经》云:“东吴赤乌初,命上大夫倪让、将军徐杰、司马领濠寨。”濠寨即濠泽也,司马即指盛斌。盛斌所领濠泽即盛泽,此盛泽地名由来也。分拨地界,自青草滩至野和溪,建围作田,始课农艺。
其二曰松陵,汉置松陵镇。《吴越春秋》云:“越追吴兵,入江阳松陵。”因地在吴淞江上而高于江,若丘陵然,故得名。所谓松者,当与松柏无涉,或是淞陵讹为松陵耳。
其三曰笠泽。《左传》云:“越伐吴,吴子御之于笠泽。”笠泽,即太湖也。唐陆龟蒙有《笠泽丛书》,宋有笠泽亭。
其四曰松江,即吴淞江也。唐人有《松江独宿》、《松江早春》诗,宋有松江亭,诗赋亦多。苏东坡《后赤壁赋》:“状如松江之鲈。”元划松江以南为松江府,于是松江易名江上或称淞江。
其五曰枫江,好事者因唐崔信民有“枫落吴江冷”之句,故雅称“枫江”。
其六曰鲈乡,宋陈尧佐有“秋风斜日鲈鱼乡”之句,故名之。时有知县林肇,建鲈乡亭。
〈二〉唐朝许浑《夜泊松江渡》写道:“清露白云明月天,与君齐棹木兰骧。南湖风雨一相失,夜泊横塘心渺然。”
〈三〉唐朝贺知章《松江夜泊》写道:“吴台越峤两分津,万万樯乌簇夜云。吟尽长江一天月,更无人似谢将军。”
〈四〉唐朝鲍当《松江晚泊》写道:“舟闻人已息,林际月微明。一片清江水,中田万古情。”
〈五〉唐朝吴融《松江晚泊》写道:“孤帆落何处,残日更新离。客是凄凉木,情为系滞枝。寸肠无计免,应有楚猿知。”
〈六〉唐朝刘长卿《松江独宿》写道:“洞庭初叶下,南客不胜愁。明月天涯夜,青山江上秋。一官成白首,万里寄沧州。久被浮名系,能无愧白鸥。”
〈七〉唐朝宋之问《夜渡吴松江怀古》写道:“宿帆震泽口,晓度松江濆。棹拨鱼龙气,舟冲鸿雁群。信潮顿觉满,晴浦稍将分。树远天宜尽,江奔地欲随。”
如今我们由明朝莫旦《吴江县志》中记载可知,其中收录了许多唐朝诗人以《松江独宿》或《松江早春》等有关的诗作。而在此书中唯独没有收录所谓张继《夜宿松江》或《夜泊松江》之诗,由此可见张继《枫桥夜泊》诗题与此无关了。
(二)
关于“枫落吴江冷”之句,除了在新旧《唐书》之内,另在其他文献资料中也有相关的记述。如在明朝张岱《夜航船·枫落吴江泠》中记述道:“崔信明、郑世翼,遇诸江中,世翼谓曰:‘闻君有“枫落吴江冷”之句,愿见其余。’信明欣乐,出众篇,翼览未终,曰:‘所见不逮所闻。’投诸水,引舟遽去。”
〈一〉五代后晋刘昫《旧唐书·郑世翼传》云:“时崔信明自谓文章独步,多所凌轹。世翼遇诸江中,谓之曰:‘尝闻“枫落吴江冷”。'信明欣然示百余篇,世翼览之未终,曰:‘所见不如所闻。'投之于江,信明不能对,拥楫而去。”
〈二〉北宋欧阳修与宋祁《新唐书·崔信明传》云:“信明蹇亢,以门望自负。尝矜其文,谓过李百药,议者不许。扬州录事参军郑世翼者,亦骜倨。数恌轻忤物,遇信明江中,谓曰:‘闻公有“枫落吴江冷”,愿见其余。’信明欣然多出众篇,世翼览未终,曰:‘所见不逮所闻。’投诸水,引舟去。”
如今我们由新旧《唐书》中记载所知,“吴江”确实与江边的“枫树”有关,然而并不一定与《枫桥夜泊》中的“枫桥”相关。
然而今人柯继承却指出说道:“根据张诗所表明的物候及月相分析推算,张诗当作于农历十月深秋时分。江南水边多植乌桕之类树木,经霜叶红,古人诗中多混作为枫。故江枫是泛指江边的红叶类树,不必是枫。”
〔五〕
唐玄宗天宝十四年一月爆发了“安史之乱”,次年六月唐玄宗仓皇逃奔蜀川。在当时江南地区政局比较安定,有不少文士雅士纷纷逃到江浙一带避乱,其中也包括张继等诗人在此之内了。
张继在一个深秋的夜晚,泊舟于苏州城外的枫桥,见到了江南水乡秋夜幽美的景色,吸引了这位怀着旅愁的游子,使他领略到一种情味隽永的诗意之美,因而就写下了这首意境高远的诗歌《枫桥夜泊》。此诗也将诗人羁旅之思、家国之忧以及身处乱世而尚无归宿的顾虑充分地表达出来,因而是一首写忧愁的代表作。
(一)
张继《枫桥夜泊》诗中“月落乌啼霜满天”之句,其中“月落乌啼”之词,形容天色将明未明时的景象。例如宋朝陈允平《西麓诗稿·氏州第一》有云:“月落乌啼,渐霜天,钟残梦晓。”
后在明朝吴静婉七言律诗《吴静婉诗集·别思》中首联“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就化用了“月落乌啼霜满天”之句,而在今人徐克导演《倩女幽魂》中也化用为“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是了。
(二)
张继《枫桥夜泊》诗中“江枫渔火对愁眠”之句,在南宋龚明之《中吴纪闻》一书中作“江村渔火对愁眠”。其中关于“江枫”之词,既有人认为是山名,又有人解释为江边的枫树,也有人理解为吴江与枫桥之意。
江枫,如今人们一般解释为“江边枫树”之意。其中江指吴淞江,源自太湖,流经上海,汇入长江,人们俗称苏州河。另外有人认为“江枫”,即是“江村桥”与“枫桥”的合称。
〈一〉清朝俞樾则认为“江枫”是“江村”,他所刻《枫桥夜泊》诗碑,并有“附记”行书八行写道:
张继《枫桥夜泊》诗,脍炙人口,惟“江村渔火”四字颇可疑。宋龚明之《中吴纪闻》作“江村渔火”,宋人旧集可考也。此诗宋王郇公曾写以刻石,今不可见。
明文待诏所书亦漫漶,“江”下一字不可辨。筱石中丞属余补书,姑从今本。然“江村”古本,不可没也。
因作一诗附刻,以告观者:“郇公旧墨久无存,待诏残碑不可扪。幸有《中吴纪闻》在,千金一字是江村。”
〈二〉清朝陈夔龙对于“江枫”也产生了怀疑,他认为是历代传抄文字所谬误,从而产生了诸多误传,并在《枫桥夜泊》诗碑“题记”中正书五行写道:
张懿孙此诗,传世颇有异同。题中“枫桥”,旧误作“封桥”。
《吴郡图经续记》已据王郇公所书订正,诗中“渔火”或误作“渔父”,雍正辑《全唐诗》所据本如此。然注云:“或作‘火’,则亦不以‘父’为定本也。”
《中吴纪闻》载,此诗作“江村渔火”,宋人旧籍,足可依据。曲园太史作诗以证明之,今而后此诗定矣。
光绪丙午,余移抚三吴,偶过此寺,叹其荒废,小为修治。因刻张诗,并刻曲园诗,以质世之读此诗者。
如今我们可见张继《枫桥夜泊》一诗,因为在最早所载之书《中兴间气集》中作“江枫渔火对愁眠”,所以说明在《中吴纪闻》中作“江村渔火对愁眠”的确有误。
事实上江枫渔火,不是江边的枫叶与渔船的火焰,而是江村桥与枫桥之下的渔火,因此就突出了渔人的生活艰辛和隐喻了诗人的人生坎坷。
(三)
〈一〉
姑苏城,即今江苏省苏州市的别称。例如扬眉《姑苏城》有云:“人间烟火姑苏城,满池芙蕖弦琶铮。”
姑苏,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的别称,因此地有姑苏山而得名。例如战国荀况《荀子·宥坐》有云:“女以谏者为必用邪,吴子胥不磔姑苏东门外乎。”
姑苏,又叫作姑胥,旧地在今江苏省吴江区西南部。例如西汉司马迁《史记·河渠书第七》有云:“上姑苏,望五湖。”汉朝刘安《淮南子·人间训》云:“甲卒三千人,以禽夫差于姑胥。”
姑苏,即姑苏台,又叫作姑胥台,故址在今江苏省苏州市境内。例如西汉司马迁《史记·吴太伯世家第一》有云:“越因伐吴,败之姑苏。”唐朝司马贞索隐云:“姑苏,台名,在吴县西三十里。”春秋左丘明《国语·越语下》云:“吴王帅其贤良与其重禄,以上姑苏。”三国魏韦昭注云:“姑苏,宫之台也。在吴阊门外,近湖。”南朝宋范晔《后汉书·济南安王康传》云:“吴兴,姑苏而灭。”唐朝李贤注云:“姑苏台,一名姑胥台。”
〈二〉
关于“寒山”之名,如有唐代诗人、清朝诗人、江苏省苏州市境内山名、河北省邢台市境内风景区、广西壮自治区玉林市境内旅游风景区等名称。
[一]寒山,冷落寂静的山。例如唐代杜牧《樊川诗集·山行》有云:“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二]寒山,寒天的山。例如清代陆以湉《冷庐杂识·秋畦公取士》有云:“秋风几树天香动,吹向寒山老桂林。”
[三]寒山,传说中北方常寒的山。例如楚国屈原《楚辞·大招》有云:“魂乎无北,北有寒山,逴龙赩只。”
[四]寒山,指浙江省天台县的寒岩,因唐代诗僧寒山子曾居于此而得名。例如唐代寒山《寒山子诗集·二○三》有云:“我家本住在寒山,石岩栖息离烦缘。”
[五]寒山,即寒山子,因唐代诗僧寒山曾居于浙江天台的寒岩而故称。例如唐代李山甫《李山甫诗集·山中寄梁判官》有云:“康乐公应频结社,寒山子亦患多才。”
[六]寒山,地名,位于江苏省吴中区西部,因晋代处士赵支硎曾居于此而得名。例如清代乾隆《乐善堂全集·寒山千尺雪》有云:“支硎一帒连寒山,山下出泉为寒泉。”
[七]寒山,地名,位于江苏省徐州市东南部。例如唐代房玄龄《晋书·刘遐传》有云:“诏遐领彭城内史,与徐州刺史蔡豹、太山太守徐龛共讨抚,战于寒山,抚败走。”
[八]寒山,地名,位于广西壮自治区玉林市西北部三十里处。例如北宋王存《元丰九域志·郁林州》有云:“寒山,南越王尉佗遣人,入山采橘,经七日方回,问其故,云:‘山中大寒,不得归。’因名。”
寒山寺,又名枫桥寺,本名妙利普明塔院,后于宋朝嘉祐时改名普明禅院,位于江苏省苏州市枫桥镇境内。此寺始建于南朝梁天监年间,相传因唐代僧人寒山与拾得曾住此而得名。
这座寒山寺曾经数次重建,现在寺宇为太平兴国以后新建。而寺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时,却被日本鬼子抢走而下落不明了。
关于寒山寺之名,如在南宋孙觌《平江府枫桥普明禅院兴造记》、南宋范成大《吴郡志》与明朝王鏊《姑苏志》等文献资料中均称作为普明禅院,而在明朝范允临《寒山寺重建大雄殿募疏》一文中对其来由则有详细记述。
[一]南宋范成大《吴郡志·郭外寺二》云:
普明禅院,即枫桥寺也。在吴县西十里,旧枫桥妙利普明塔院也。建炎盗起,官寺民庐,一夕为煨烬。而枫桥寺者,距州西南六七里。枕漕河,俯官道,南北舟车所从出。而岿然独无恙,殆有数焉,寺无石志。
按《吴郡图经》,实妙利普明塔院,而不着经始之岁月。唐人张继、张佑,尝即其处作诗,记游吟诵。至今而枫桥寺,亦遂知名于天下。
[二]南宋孙觌《鸿庆居士集·平江府枫桥普明禅院兴造记》云:
建炎盗起,官寺民庐,一夕为煨烬。而枫桥寺者,距川西南六七里。枕漕河,俯官道,南北舟车所从出。而岿然独无恙,殆有数焉,寺无石志。
按《吴郡图经》,实妙利普明塔院,而不着经始之岁月。唐人张继、张佑,尝即其处作诗,记游吟诵。至今而枫桥寺,亦遂知名于天下。
太平兴国初,节度使孙承佑,重建浮图七成,峻峙蟠固人,天鬼神所共瞻仰。至嘉祐中,始改赐普明禅院,而雄杰伟丽之观滋起矣。
[三]明朝王鏊《姑苏志·卷二十九》云:“寒山寺,在阊门西十里枫桥下,旧名‘妙利普明塔院’。宋太平兴国初,节度使孙承佑建,浮图七成。嘉祐中改‘普明禅院’,然唐人已称‘寒山寺’矣。相传寒山、拾得,尝止此故名,然不可考也。”
[四]明朝范允临《轮廖馆集·寒山寺重建大雄殿募疏》云:
寒山寺者,创自萧梁,迄于唐宋。虽时当灭劫,宋代有哲人,鹿苑不更,雁堂无恙。帆归浦口,商船听夜半之钟;风冷江村,估客对愁眠之月。
爰及胡元,一遭兵火,遂令精蓝白社,翻为狐免之场。落月啼乌,尽入凄凉之境。僧敲白板,百花深处怅归来;灶堕黄泥,三界山头嗟爨冷。
自我熙朝洪武,乃有性庵老人,再辟招提,重开灵鹫,如意之珠更朗,长明之镜复圆。第禁不及乎突薪,防未周于邻火,三摩委之一炬,龙刹付之焚如。
逮乎正统己未,粤有郡侯况公,吊古寺之夕阳,悯法官之不守,爰加施度,遂尔鼎新。鹿野鸡林,再恢崇构,龙须虎脊,顿复旧观。
〈三〉
自从唐宋以后,尤其是明清时期,有许多描写寒山寺的相关诗作,我们可见寒山寺对后世影响之大了。
宋朝张师中《游寒山寺》写道:“吴门多精蓝,此寺名尤古。拒城七里余,冠盖日旁午。斜径通采香,远岫对栖虎。岩扉横野桥,塔影落前浦。霜楼鸣晓钟,夕舸轧双橹。方丈中有人,学佛洞禅语。迹忙心已闲,道乐行弥苦。不为喧所迁,意以静为主。何必深山林,峰峦绕轩户。”
唐伯虎《寒山寺》写道:“金阊门外枫桥路,万家月色迷烟雾。谯阁更残角韵悲,客船夜半钟声度。树色高低混有无,山光远近成模糊。霜华满天人怯冷,江城欲曙闻啼乌。”
明朝陈宗《过寒山寺寄道上人》写道:“归舟欲住更匆匆,晚色苍苍迫下舂。两岸杏花寒食雨,数株杨柳酒旗风。江边尚说寒山寺,城外犹听半夜钟。溪水自流人自老,渔歌长伴月明中。”
明朝高启《赋得寒山寺送别》写道:“枫桥西望碧山微,寺对寒江独掩扉。船里钟催行客起,塔中灯照远僧归。渔村寂寂孤烟近,官路萧萧众叶稀。须记姑苏城外泊,乌啼时节送君违。”
<五>清朝褚逢孙《过枫江憇寒山寺》写道:“近市人家水绕城,无端踪迹作江行。黑云压屋有雪意,黄叶打窗如雨声。古佛已荒空去劫,寒钟未起待残更。欲寻张继停舟处,一片苍山暮色横。”
清朝姚配《夜过寒山寺》(二首)写道:
杖藜踏破藓痕斑,古寺萧条未掩关。落叶满廊僧不见,空余渔火对寒山。(其一)
流传佳句自唐朝,诗版还随劫火销。只有疏钟添客恨,潇潇暮雨过枫桥。(其二)
清朝王士祯《夜雨题寒山寺寄西樵礼吉》(二首)写道:
日暮东塘至落潮,孤篷泊处雨潇潇。疏钟夜火寒山寺,记过吴枫第几桥?(其一)
枫叶萧条水驿空,离居千里怅唯同。十年旧约江南梦,独听寒山半夜钟。(其二)
民国康有为《游寒山寺》写道:“钟声已渡海云东,冷尽寒山古寺枫。勿使丰干又饶舌,他人再到不空空。”
(四)
〈一〉
张继《枫桥夜泊》诗中“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在宋朝范成大《吴郡志》中作“半夜钟声到客舡”。而其中“半夜”为“夜半”的颠倒,并且“舡”为古时“船”的俗体字,应当是范成大在传抄时所误。此句后人多有质疑,半夜是否有钟声?因而人们议论纷纷不已。
夜半钟声,又叫作无常钟或分夜钟,古时佛寺有在半夜敲钟的习惯。而经过许多人的实地考证,才知苏州及其邻近地区的佛寺,都有打半夜钟的习俗。例如民国庞树柏《舟中夜闻笛声》有云:“梦回何处数声笛,却忆枫桥半夜钟。”
如今我们可知早在唐朝张继之前的南朝时期,就有关于丘仲孚“夜半钟声”的相关记载。例如宋朝吴聿《观林诗话·半夜钟》有云:“《南史》:‘丘仲孚喜读书,常以中宵钟鸣为限。’乃知半夜钟声,不独见唐人诗句。”
后有许多路过苏州的唐朝诗人,诸如在白居易《宿蓝溪对月》一诗中有“新秋松影下,半夜钟声后”之句,皇甫冉《秋夜宿严维宅》一诗中有“秋深临水月,夜半隔山钟之句,陈羽《梓州与温商夜别》一诗中有“迎风骚屑千家竹,隔水悠扬午夜钟”之句,于鹄《送宫人入道归山》一诗中有“定知别后宫中伴,应听缑山半夜钟”之句,都是描写吟咏“夜半钟声”的诗句例证。我们由此证明宋朝欧阳修对“夜半钟声”的质疑有误,而唐朝张继《枫桥夜泊》诗中“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符合事实。
〈二〉
张继《枫桥夜泊》诗中“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最先在北宋欧阳修《六一诗话》一书中遭到了质疑,后在宋朝曾慥《类说》、宋朝王观国《学林》、宋朝陈正敏《遁斋闲览》、宋朝计有功《唐诗纪事》、宋朝王楙《野客丛书》、宋朝张邦基《墨庄漫录》、宋朝吴曾《能改斋漫录》、宋朝范温《潜溪诗眼》、宋朝阮阅《诗话总龟》、宋朝李颀《古今诗话》、宋朝陈岩肖《庚溪诗话》、宋朝范温《潜溪诗话》、宋朝叶少蕴《石林诗话》、宋朝王立之《王直方诗话》、明朝胡震亨《唐音癸签》、明朝郎瑛《七修续稿》、清朝马位《秋窗随笔》、清朝王士祯《渔洋诗话》与清朝袁枚《随园诗话》等文献资料之中,针对欧阳修的误解进行批评,并认为前人也有写过“夜半钟声”的诗句,因而欧阳修对张继的质疑有误。
<一>宋朝计有功《唐诗纪事·张继》云:
《枫桥夜泊》云:“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此地有夜半钟,谓之无常钟,继志其异耳。欧阳以为语病,非也。
<二>宋朝叶少蕴《石林诗话·卷中》云: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此唐张继题城西枫桥寺诗也。
欧阳文忠公,尝病其夜半非打钟时。盖公未尝至吴中,今吴中山寺,实以夜半打钟。继诗三十余篇,余家有之,往往多佳句。
<三>宋朝曾慥《类说·半夜钟》云:
欧公《诗话》讥唐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云“半夜非钟鸣时”,或云“人死鸣无常钟,疑诗人偶闻此耳”。
予尝过姑苏,宿一寺,夜半闻钟。因问寺僧,皆曰:“分夜钟,何足怪乎?”寻闻他寺,皆然。始知半夜钟,惟姑苏有之,诗人信不谬也。
<四>宋朝陈正敏《遁斋闲览·半夜钟》云:
欧公《诗话》讥唐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云“半夜非钟鸣时”,或云“人死鸣无常钟,疑诗人偶闻此耳”。
予尝过姑苏,宿一寺,夜半闻钟。因问寺僧,皆曰:“分夜钟,何足怪乎?”寻闻他寺,皆然。始知半夜钟,惟姑苏有之,诗人信不谬也。
<五>宋朝王立之《王直方诗话·半夜钟》云:
欧公言唐人有“姑苏城外寒山寺,半夜钟声到客船”之句,说者云句则佳也,其如三更不是撞钟时。
余观于鹄《送宫人入道》诗云:“定知别后宫中伴,遥听缑山半夜钟。”而白乐天亦云:“新秋松影下,半夜钟声后。”岂唐人多用此语也?倘非递相沿袭,恐必有说耳。
<六>宋朝王观国《学林·卷八》云:
唐张继诗曰:“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世疑半夜非钟声时。
观国案:《南史·文学传》:“丘仲孚,吴兴乌程人,少好学,读书常以中宵钟鸣为限。”然则半夜钟固有之矣。丘仲孚,吴兴人,而继诗姑苏城外寺,则半夜钟乃吴中旧事也。
<七>宋朝范温《潜溪诗眼·半夜钟》云:
欧公以“夜半钟声到客船”为语病,《南史》载“齐武帝景阳楼有三更、五更钟,丘仲孚读书以中宵钟为限,阮景仲为吴兴守禁半夜钟。”至唐人如于鹄、白乐天、温庭筠尤多之。
今佛宫一夜鸣铃,俗谓之定夜钟。不知唐人所谓半夜钟者,景阳三更钟耶,今之定夜钟耶?然于义皆无害,文忠偶不考耳。
<八>宋朝李颀《古今诗话·唐人诗用半夜钟事》云:
欧阳文忠公云:“唐人有‘姑苏台下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说者云句则佳也,其如三更不是撞钟时。”
于鹄《送宫人入道》云:“定知别后宫中伴,遥听缑山半夜钟。”而白乐天亦云:“新秋松影下,半夜钟声后。”温廷筠亦云:“悠然旅榜闲回首,无复松窗半夜钟。”岂唐人多用此语耶?倘非递相沿袭,恐必有说。
<九>宋朝阮阅《诗话总龟·评论门三》云:
欧阳文忠公云:“唐人有‘姑苏台下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说者云:‘句则佳也,其如三更不是撞钟时。’”
于鹄《送宫人入道诗》云:“定知别后宫中伴,遥听缑山半夜钟。”而白乐天亦云:“新秋松影下,半夜钟声后。”温庭筠亦云:“悠然旅榜闲回首,无复松窗半夜钟。”岂唐人多用此语耶?倘非递相沿袭,恐必有说。
<十>宋朝欧阳修《欧阳文忠公集·六一诗话》云:
诗人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亦语病也。如“袖中谏草朝天去,头上宫花侍宴归”,诚为佳句矣。但进谏必以章疏,无直用稿草之理。
唐人有云:“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说者亦云句则佳矣,其如三更不是打钟时。
如贾岛《哭僧》云:“写留行道影,焚却坐禅身。”时谓烧杀活和尚,此尤可笑也。若“步随青山影,坐学白塔骨”,又“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皆岛诗,何精粗顿异也。
宋朝张邦基《墨庄漫录·卷九》云:
予妹夫王从一太初著《东郊语录》有云:“唐人诗云:‘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此张继《枫桥夜泊》也。说者谓美则美矣,但三更非撞钟时。”
按《南史·裴皇后传》载:“齐永明中,上数游幸诸苑圃,载宫人从车置内深隐,不闻端门皷漏声,置钟于景阳楼上,应五更三皷,宫人闻声早起妆饰,由是言之夜半之钟,有自来矣。”
予以为不然,非用景阳故事也,此盖吴郡之实耳。今平江城中从旧,承天寺鸣钟乃半夜后也。
余寺闻承天钟罢乃相继而鸣,迄今如是,以是知自唐而然。枫桥去城数里,距诸山皆不远,书其实也,承天今更名能仁云。
陈岩肖《庚溪诗话·卷上》云:
姑苏枫桥寺,唐张继留诗曰:“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六一居士《诗话》谓:“句则佳矣,奈半夜非鸣钟时。”然余昔官姑苏,每三鼓尽四鼓初,即诸寺钟皆鸣,想自唐时已然也。
后观于鹄诗云:“定知别后家中伴,遥听维山半夜钟。”白乐天云:“新秋松影下,半夜钟声后。”温庭筠云:“悠然旅榜频回首,无复松窗半夜钟。”则前人言之,不独张继也。
又皇甫冉《秋夜宿严维宅》云:“昔闻开元寺,门向会稽峰。君住东湖下,清风继旧踪。秋深临水月,夜半隔山钟。”陈羽《梓州与温商夜别》亦曰:“隔水悠悠午夜钟。”然则岂诗人承袭用此语耶,抑他处亦如姑苏半夜鸣钟耶?
宋朝吴曾《能改斋漫录·夜半钟》云:
陈正敏《遁斋闲览》记《欧阳文忠诗话》讥唐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云:“半夜非钟鸣时,疑诗人偶闻此耳。”且云:“予尝过姑苏,宿一寺,夜半闻钟,因问寺僧皆曰:“分夜钟,曷足怪乎?”寻闻他寺皆然,始知半夜钟惟姑苏有之。”以上皆《闲览》所载。
予考唐诗,知欧公所讥,乃唐张继《枫桥夜泊》诗,全篇云:“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此欧阳公所讥也。
然唐时诗人皇甫冉有《秋夜宿严维宅涛》云:“昔闻玄度宅,门向会稽峰。君住东湖下,清风继旧踪。秋深临水月,夜半隔山钟。世故多离别,良宵讵可逢。”
且维所居正在会稽,而会稽钟声亦鸣于半夜,乃知张继诗不为误,欧公不察。而半夜钟亦不止于姑苏,如陈正敏说也。
宋朝王楙《野客丛书·半夜钟》云:
欧公云:“唐人有‘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之句,说者云:‘句则佳也,其如三更不是打钟时。’”《王直方诗话》引于鹄、白乐天、温庭筠半夜钟句,以谓唐人多用此语。《诗眼》又引齐武帝景阳楼有三更钟、丘仲孚读书限中宵钟、阮景仲守吴兴禁半夜钟为证,或者以为无常钟。
仆观唐诗言半夜钟甚多,不但此也。如司空文明诗曰“杳杳疏钟发,中宵独听时”,王建《宫词》曰“未卧尝闻半夜钟”,陈羽诗曰“隔水悠扬半夜钟”,许浑诗曰“月照千山半夜钟”。按许浑居朱方,而诗为华严寺作,正在吴中,益可验吴中半夜钟为信。
然又观《江南野录》载,李升受禅之初,忽夜半一僧撞钟,满州皆惊,召将斩之曰“偶得月诗”云云,遂释之。或者谓如《野录》所载,则吴中以半夜钟为异,仆谓非也。所谓半夜钟,盖有处有之,有处无之,非谓吴中皆如此也。今之苏州能仁寺钟亦鸣半夜,不特枫桥尔。
明朝胡应麟《诗薮·卷三》云:“张继‘夜半钟声到客船’,谈者纷纷,皆为昔人愚弄。诗流借景立言,惟在声律之调,兴象之合,区区事实,彼岂暇计?无论夜半是非,即钟声闻否,未可知也。”
明朝胡震亨《唐音癸签·夜半钟》云
张继“夜半钟声到客船”,欧公以半夜非鸣钟时为语病。《庚溪诗话》谓:“于鹄诗:‘定知别后宫中作,遥听缑山半夜钟。’温庭筠:‘悠然旅榜频回首,无复松窗半夜钟。’皇甫冉:‘夜半隔山钟陈羽隔,水悠悠午夜钟。’”
唐人屡用《诗眼》引《南史》齐武帝景阳楼有三更、五更钟,丘仲孚读书以中宵钟为限,阮景仲为吴兴守禁夜半钟云。实有半夜钟用之,不妨愚谓继诗特言其早见行役劳耳。
胡元瑞云:“诗流借景立言,唯在声律之调,兴象之合,区区事实,彼岂暇计?无论夜半是非,即钟声闻否,未可知也。”尤为得解。
明朝郎瑛《七修续稿·半夜钟》云:
“夜半钟声到客船”,唐张继之诗,《学林新编》作温庭筠,非也。欧阳文忠以诗则佳,而无夜半钟声之理。《王直方诗话》以金轮寺僧谦咏月而得“清光何处无”句,喜极而夜半撞钟。
予意谦得句而撞钟,乃各时之事,张岂无据而云,即以僧谦之事以辏耶?况寒山与金轮自非一地,真可谓痴人前不得说梦矣。及见《中吴纪闻》辩夜半之钟实有,第惟姑苏承天寺为然。
予复意其龚固苏人,而寒山原非承天,似亦未得其旨。又读《墨客挥犀》云:“古有分夜钟,盖半夜打也。”至读《南史·丘仲孚传》:“每读书,以中宵钟声为限。”则思唐时半夜亦沿流古人分夜之打,故于邺有“远钟来夜半”,皇甫冉有“夜半隔山钟”,非后世晓暮比也。
清朝王士祯《渔洋诗话·巻中》云:“陈伯玑常语余:‘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妙矣,然亦诗与地肖故尔。若云‘南城门外报恩寺’,岂不可笑耶?”
《唐风怀论·卷四》云:“南村曰:‘此诗苍凉欲绝,或多辨夜半钟声有无,亦太拘矣。且释家名幽宾钟者,尝彻夜鸣之。’如于鹄‘遥听缑山半夜钟’,温庭筠‘无复松窗半夜钟’之类,不止此也。”
黄白山《唐诗摘钞·卷五》云:“三句承上起下,深而有力,从夜半无眠至晓。故怨钟声太早,搅人魂梦耳。语脉深深,只‘对愁眠’三字略露意。‘夜半钟声’,或谓其误,或谓此地故有半夜钟,俱非解人。要之诗人兴象所至,不可执着,必曰执着者,则‘晨钟云外湿’、‘钟声和白云’、‘落叶满疏钟’,皆不可通矣。”
刘永济《唐人绝句精华·枫桥夜泊》云:“此诗所写枫桥泊舟一夜之景,诗中除所见所闻外,只一‘愁’字透露心情。‘半夜钟声’,非有旅愁者,未必便能听到。后人纷纷辨‘夜半有无钟声’,殊觉可笑。”
〔六〕
关于张继《枫桥夜泊》诗碑,就是枫桥和寒山寺的象征。特别是晚清俞樾所刻《枫桥夜泊》诗碑,更是寒山寺中的一大名胜古迹。寒山寺《枫桥夜泊》诗碑,因富有历史渊源和文化积淀,故有“中华第一诗碑”之称。
(一)
〈一〉
清朝俞樾所刻张继《枫桥夜泊》诗碑,正面写着唐朝张继原诗,后面附有跋语三行写道:“寒山寺旧有文,待诏所书唐张继《枫桥夜泊》诗,岁久漫漶。光绪丙午,莜石中丞于寺中,新葺数楹,属余补书刻石。”
只因北宋王珪写刻张继《枫桥夜泊》诗碑,在明朝以后就荡然无存了,故而俞樾重刻一块诗碑来作为补记。
我们现据宋代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一书所载,早在北宋嘉祐年间,王珪所书张继《枫桥夜泊》诗,就已经刻成石质诗碑了。
后在一九九六年期间,寒山寺通过台湾的有关图书馆支助,收集到了王珪墨迹三千余字,并重新集成王珪手书张继《枫桥夜泊》诗碑刊刻于寺内。
〈二〉
我国历代名家因《枫桥夜泊》诗而作书画或刻碑,却是大有人在了。自从北宋王珪以后,最具代表者有明代文征明、清代俞樾、民国张继、现代刘海粟与启功等人。又有李大钊和陈云等人,书写张继《枫桥夜泊》诗的书法碑刻。
另有宋朝孙觌撰书《枫桥寺记》碑、明朝姚广孝撰书《寒山寺重兴记》碑、明朝唐伯虎撰书《姑苏寒山寺化钟疏》碑、明朝文震孟撰书《寒山寺重建大雄殿记》碑与民国康有为《游寒山寺》碑等碑刻,我们由此可见张继《枫桥夜泊》诗的影响极其深远了。
(二)
〈一〉
张继名诗《枫桥夜泊》,充满着神秘色彩。相传唐武宗酷爱此诗,在他猝死之前一个月,他还敕命京城第一石匠吕天方,精心刻制了一块《枫桥夜泊》诗碑。当时还说自己在升天之日,要将此诗碑一同带走。而在唐武宗驾崩以后,此诗碑被殉葬于武宗地宫,置于棺床之上首了。
唐武宗在临终之前,却颁布了遗旨说道:“《枫桥夜泊》诗碑,只有朕可勒石赏析,后人不可与朕齐福。若有乱臣贼子,擅刻诗碑,必遭天谴,万劫不复。”此后却竟然验证了唐武宗的咒语,从而成为一桩千古未解之谜了。
相传有北宋王珪与明代文征明,都因书刻张继《枫桥夜泊》诗,最终却不得好死了。
一九三九年期间,苏州篆刻家钱荣初,当他书刻完《枫桥夜泊》诗碑后,立即就暴毙了。
一九四七年期间,苏州画家吴湖帆,请民国元老张继书写了一块《枫桥夜泊》诗碑。虽然说现代诗人张继,书刻唐代诗人张继之诗,在当时被传为一段佳话,但是张继书写完《枫桥夜泊》诗碑后,第二天就与世长辞了。
〈二〉
关于当年民国张继书碑一事,吴湖帆认为清朝俞樾所写诗碑已残失,想请张继补写一块诗碑。由于吴湖帆与张继素不相识,于是托付濮一乘代请张继。当吴湖帆不久见报载张继已逝世了,而后有濮一乘将张继墨迹寄来,并附有信函说:“此乃张公逝世前一日所写。”此时吴湖帆悲感交集,立即嘱托黄怀觉选石刻成《枫桥夜泊》诗碑,并立于寒山寺内了。
在民国张继所书《枫桥夜泊》诗后,另有跋语写道:“余夙慕寒山寺胜迹,频年来往吴门,迄未一游。湖帆先生以余名与唐代题《枫桥夜泊》诗者相同,嘱书此诗镌石。惟余名实取恒久之义,非妄袭诗人也。民国三十六年十二月,沧州张继。”
〈三〉
张继名诗《枫桥夜泊》,有人却因书刻成诗碑后,莫名其妙地死去,难道真是遭到唐武宗的魔咒了?
北宋王珪书刻张继《枫桥夜泊》诗时,由于正在丧服之中,于是就没有署名。如今王珪所写诗碑已不复存在,由此可知此种说法难以让人信服了。
清朝俞樾书刻完《枫桥夜泊》诗后,当年就与世长辞了。当民国张继书写完《枫桥夜泊》诗后,第二天就撒手人寰了。
当今人们可见这三件事的极度巧合,如果用迷信之眼来看待,那么怕是张继《枫桥夜泊》诗在作祟了。而其中具体的事实真相,如今人们却是一无所知,有待进一步考证后方可定论了。
〔七〕
唐朝张继《枫桥夜泊》一诗,不但是脍炙人口,誉满古今,名扬华夏,而且又是最早流传国外日本的诗歌,如今在日本还被选入小学课本之内。如在清朝俞樾《曲园俞楼杂纂·新修寒山寺记》中写道:“凡日本文墨之士,咸适庐来见,见则往往言及寒山寺。且言其国三尺之童,无不能诵是诗。”
日本于一九二九年期间,在东京都多摩地区西部青梅山修建了一座寺庙,其名字也叫作寒山寺。该寺庙仿照了苏州寒山寺而建,寺内立有石碑一座,上面刻着张继《枫桥夜泊》诗。此外修建有“夜半钟声”钟楼一座,并在青梅山附近溪谷清流之上,还架起了一座高度仿真的悬空天桥——枫桥。
〔八〕
张继《枫桥夜泊》是唐朝“安史之乱”以后,他途经寒山寺时写下的一首羁旅诗。在此诗中细腻地讲述了一个客船中夜泊者,对江南深秋夜景的观察与感受,从而勾画出了月落乌啼、霜天寒夜、江枫渔火、孤舟游子等多种物象,并将一幅有景、有情、有声、有色的美丽图卷,全面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了。
我们由此可见不但“此诗装句法最妙,似连而断,似断而连”,而且“写野景夜景,即不必作离乱荒凉解亦妙”,因此“尘市喧闹之处,只闻钟声,荒凉寥寂可知”而已。
如今枫桥和寒山寺,能够得以闻名天下,都拜唐朝张继《枫桥夜泊》诗所赐。我们可知不但枫桥因《枫桥夜泊》诗而闻名中外,而且寒山寺也因《枫桥夜泊》诗而享誉古今。如在明朝高启《泊枫桥》一诗中赞颂道:“画桥三百映江城,诗里枫桥独有名。几度经过忆张继,乌啼月落又钟声。”
四
唐朝张继《枫桥夜泊》一诗中枫桥是千古名胜,美丽不在于风景,而在于风景流变的故事和风景后面的心情,还有那种风景涉及到的相关人物,因而在每一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座枫桥、几声乌啼和几声钟响罢了。
后有南宋孙觌所作《过枫桥寺示迁老》绝句三首,又称作为“枫桥三绝”,乃是以枫桥风光为题材,融入了诗人的人生感悟,再现了一段亘古未有的思想情怀,因而就为枫桥增添了一道沦桑凄凉的人文风景。
如今笔者在此就将南宋孙觌其人以及“枫桥三绝”之一《枫桥再泊》诗,姑且作为附录部分收辑并记述于下,以供有关方面的研究人士,用作案头阅读或参考而已。
〔一〕
我国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在游览或咏唱枫桥之时,都给枫桥涂上一层瑰丽的色彩。究其原因是唐朝张继《枫桥夜泊》一诗影响深远,启迪后人在漫步枫桥之时,进行吟诗作对或抒发情怀,其中以宋代孙觌所写《过枫桥寺示迁老》绝句三首为代表作。
(一)
孙觌乃何许人也?孙觌,字仲益,因曾提举鸿庆宫,故而自号鸿庆居士,晋陵西徐里人氏。宋代诗人、骈文家、书法家,在宋徽宗大观三年科举登进士,曾任翰林学士,户部、吏部尚书,后为谏臣。他弹劾蔡京等权臣,奋不顾身毁掉党人碑,为苏轼破除党禁。
他又在绍兴元年,因口语忤逆执政,被贬谪象郡,流离十载。绍兴十四年,归隐太湖马迹山,居住二十余年。后死于西徐里,享年八十九岁。他却以诗文著称,著有《鸿庆居士集》与《内简尺牍》等书传世。
〈一〉清朝厉鹗《宋诗纪事·孙觌》云:“觌,字仲益,晋陵人。大观三年进士,政和四年,中词科。高宗朝,仕至户部尚书,提举鸿庆宫,有《鸿庆集》。”
〈二〉清朝吴之振《宋诗钞·鸿庆集钞》云:
孙觌,字仲益。尝提举鸿庆宫,故自号鸿庆居士。五岁时即为东坡所器,第政和间进士。
靖康俶扰,为执法,为词臣。旋由琐闼历吏户长贰,连守大邦。绍兴而后,遭值口语,斥居象郡,久之归隐太湖二十余年。
孝宗朝,命编类蔡京、王黼等事实,上之史官,年九十余卒。由其居闲久,故问学深,诚有宋之作家也。独以其志,万侯卨之墓。
嘉靖间,常州欲刻《鸿庆集》。邑人徐问曰:“觌有罪名教,其集不当行世。”遂止。
呜呼,斯言固秋霜也。今不废其诗者,以见有诗如此。而不得列于作者,欲立言者知所自重耳。
(二)
后却有人认为唐朝张继在重游寒山寺之时,又写下了这一首七言绝句《枫桥再泊》,其全诗则如下写道:
白首重来一梦中,青山不改旧时容。
乌啼月落桥边寺,欹枕犹闻半夜钟。
如今我们可知这首《枫桥再泊》一诗,乃是南宋孙觌《过枫桥寺示迁老》绝句三首之一,而不是唐朝张继之作了。正如在明朝朱承爵《存余堂诗话》中写道:“张继《枫桥夜泊》诗,世多传诵。近读孙仲益《过枫桥寺》诗云:‘白首重来一梦中,青山不改旧时容。乌啼月落桥边寺,欹枕犹闻半夜钟。’亦可谓鼓动前人之意矣。”
南宋孙觌《枫桥再泊》一诗,与唐朝张继《枫桥夜泊》相比较,可见《枫桥再泊》几乎沿袭了《枫桥夜泊》的诗意,只是在语序上将“月落乌啼”颠倒为“乌啼月落”,又把“夜半”改作为“半夜”罢了。
在这两首诗中有“夜半钟声到客船”与“欹枕犹闻半夜钟”之句,这两句诗都点明了在敲打钟声之时,传到诗人处所的时间都是深夜。我们由此可见这两首诗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堪称为姊妹篇诗作而已。
如今我们所见在清朝彭定求所编《御定全唐诗》之中,却没有收录《枫桥再泊》一诗,有人认为是唐朝张继所作,实际上是南宋孙觌所作了。
又有人认为清朝吴之振所编《宋诗钞》和清朝厉鹗所编《宋诗纪事》,这两书误将《枫桥再泊》置入南宋孙觌所作,然而此诗确是孙觌所作无疑了。
〔二〕
我们现据在清朝吴之振选编《宋诗钞·鸿庆集钞》中所载可知,所见在此书中被选录有南宋孙觌《过枫桥寺示迁老》绝句三首,而这系列组诗“枫桥三绝”同时又见于宋朝范成大所著《吴郡志》里面及其有一些相关“枫桥”诗作在之内是了。
南宋范成大《吴郡志·普明禅院》云:
晋陵孙觌《记张祜》:“长洲苑外草萧萧,却忆重游岁月遥。唯有别时因不忘,暮烟疏雨过枫桥。”
张继《晚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半夜钟声到客舡。”
张师中:“吴门多精蓝,此寺名尤古。拒城七里余,冠盖日旁午。斜径通采香,远岫对栖虎。岩扉横野桥,塔影落前浦。霜楼鸣晓钟,夕舸轧双橹。方丈中有人,学佛洞禅语。迹忙心已闲,道乐行弥苦。不为喧所迁,意以静为主。何必深山林,峰峦绕轩户。”
程师孟:“门对云山画不如,师今一念六年居。迩来寺好尤潇洒,张继留题内翰书。”
又《游枫桥偶成》:“晚泊桥边寺,迎风坐一轩。好山平隔岸,流水漫过门。朱舫朝天路,青林近郭村。主人头似雪,怪我到多番。”
孙觌《与温老》:“阊阖曾城外,寒山古道西。若人具眼只,与佛拍肩齐。白浪喷鹢首,黄尘送马蹄。憧憧南北路,一榻有高栖。”
又《三绝》:“白首重来一梦中,青山不改旧时容。乌啼月落桥边寺,欹枕犹闻半夜钟。”
“翠木苍藤一两家,门依古柳抱溪斜。古城流水参差是,不见元都旧日花。”
“三年瘴海卧炎宵,梦隔青枫一水遥。万里归来悲故物,铜駞埋没草齐腰。”
胡珵:“朝辞海涌千人石,暮宿枫桥半夜钟。明日馆娃宫里去,洞庭呼起一帆风。”
张孝祥:“四年忽忽两经过,古岸依然窣堵波。借我绳床销午暑,乱蝉鸣处竹阴多。”
郭附:“师子山云漠漠,越来溪水悠悠。钟到客舡未晓,月和渔火俱愁。咫尺横塘古塔,连绵芳草长洲。一老翛然自在,时时来系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