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记忆深处,农村孩子小时候都没有被当做孩子养,家里鸡鸭,牛羊,猪狗,每天挣开眼睛,就闹着要吃。我们小时候,除了会烧火做饭担水洗衣服之外,都会力所能及地帮大人干一些农活。
首先,我来说一说纺麻绳。六七十年代,机械化落后,胳膊粗的麻绳,广泛运用于城市建设之中。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以后,我们村大部分人家都要种一些麻,增加家庭经济收入。麻长成两米高左右,就可以收麻了,把麻从地里拔出,一捆捆绑好,挖一个五六米深的的大坑,把青翠碧绿的麻一层层码入坑里,放石头压住,水浇至满坑。让麻在水中浸泡半个月之后,也叫沤麻,麻泡透了,也就沤熟了,这个时候,碧绿的麻变黄了,散发着腐烂的臭味,把沤好的麻再从坑里捞出。这时,撇断麻根,麻的外皮很轻松就可以剥下来了,麻一根根剥下,归成一小把,所有的麻皮全部剥完,再进行凉嗮,干透的麻皮就是纺麻绳的原材料。
然后,要进行粗加工,把宽窄不一的麻皮,撕开重新进行组合,用一辆老式纺车,纺成粗细均匀的小麻线,这第一道麻线,也叫麻经。麻经可以根据需要纺粗纺细,如果需要粗麻绳,麻经需要粗些,如果需要细麻绳,麻就要细些。一边纺一边缠绕成线团。这是纺麻绳的第一道工序。搓麻经也可以用一种叫线坠子的工具,通过转动线坠子绞合上劲,搓成较细的单股麻经。通常时候,大人纺麻经,孩子们就在旁边干扯麻递麻活儿。撕开麻皮很容易划伤手,那时候没有护手的手套,妈妈就用旧衣服的布条把我们的手指头缠住。真能保护手不划伤呢。
麻经准备好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那就是纺麻绳。那时候纺麻绳都是左右邻居互相帮助完成,要纺麻绳,会提前通知邻居们过来帮忙。纺麻绳一般大人是主力军,纺麻绳需要两三个人力气大的人同时进行配合,还得借助纺麻绳工具。
纺麻绳工具构造也很简单,需要两个横着的木架子,其中一个木架子的一块横着的木板上并排有三个到五个的孔,另一个木架子上有一个孔,每个孔里都安有一根类似于人工发动柴油机时用的铁质摇把,三个摇把用一块木板横着连接起来,以方便三个摇把能同步转动。另一个构件是一截圆木做成的“爪儿”,有四五寸长,因其行状园似甜瓜,故俗称“瓜儿”。“瓜儿”的三面竖着刻有三道槽沟,其作用就是让三股麻经都从三道槽沟里通过,摇把摇动时会绞合上劲,“瓜儿”随着前行,三股细麻经就绞合成了一根粗绳。
开始纺麻绳了,先把两个木架子分设在绳子的两头,两个木架子根据纺多长的麻绳来架设,需要的麻绳长,两个木架子就远一些,需要的麻绳短,两个木架子就分设近一些。木架子架好了,然后把三股麻经的一头合在一起打个结拴一根摇把的木架上,另一头分开拴在另一木架上的三根摇把上,一人拿着带有三道槽沟的“瓜儿”,在打结的那头让三股细麻经均从槽沟里通过。摇动三根摇把,开始绞合上劲,对面的一根摇把也可同时绞合上劲,“瓜儿”随着绞合上劲徐徐前行,三股细麻经就绞合成了一根粗绳。纺粗麻绳时我们小孩子力气小,手劲不够,一般都是四五个大人合理完成。这个时候,我们通常负责帮忙烧水做饭。
现今,机器化普遍运用于人们的生活中,各种绳子的制作已全部机械化了,绳子的种类也越来越多,麻绳、棉线绳、塑料绳、尼龙绳、化纤绳、钢丝绳,应有尽有,人们再也见不到人工制作纺麻绳了。
其次就是种大蒜,拔蒜薹。种大蒜,拔蒜薹也是我们每年必须干的农活。种大蒜,每年秋末,拔完地里的青萝卜,施肥,翻地,把地用抓子刨平整后,用尖头锄头划出一行行沟,这个沟里就是种大蒜行距。栽大蒜间距保持五厘米左右,行距保持十五厘米。把大蒜掰开即可,保留大蒜皮,这样一瓣蒜一瓣蒜,把蒜插进土中,蒜插入土壤中然后再用土埋上压实。有一次,我感冒咳嗽十几天没见好,回到家赶上父母在种大蒜,我帮忙翻地,栽蒜,一边干活一边出汗,忙忙碌碌干了一天活,到了晚上,感冒的症状竟然完全好了。劳动竟然治好了我的感冒。
四月底,大蒜发疯似往上窜,这时候,蒜薹也长成了,蒜薹必须在尽快拔完,否则蒜薹老了,不好吃,也卖不出好价钱。拔蒜薹可是考验人耐心的技术活儿。拔蒜薹时,首先要俯下身,喵着腰,然后手在离大蒜头上两三指的地方,把大蒜经用力掐一下,要力度适中,注意不要把大蒜经折断了。掐完大蒜经后,拉住蒜薹头轻轻往上抽蒜薹,蒜薹就抽出来了。掐大蒜经的位置要掌握好,刚好掐住蒜薹白嫩的那一段,否则蒜薹不仅抽不出来,还会断掉。如此反复,大蒜薹就抽出来了。用手掐大蒜经时间长了手会痛。我就用妈妈缝纫衣服挑线工具镊子,用上缝纫镊子以后,拔大蒜就轻松很多了。要想大蒜长得大,就必须及时拔大蒜薹,拔蒜薹要在大蒜薹长出十厘米就拔掉,否则,蒜薹老了都打卷了,就没有蒜薹鲜嫩多汁水分了。及时抽了大蒜薹,大蒜才可以继续生长。有的大蒜出蒜薹早些,有的晚些。一般,一块大蒜地,要反复抽上三四次,才能把大蒜薹抽干净。所以,拔蒜薹要干上半个月左右的样子。
再就是鋤玉米草。每年春天都要干鋤玉米草的活。鋤玉米草的作用,一来给玉米苗松松土,二来给玉米除掉野草。走到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里。心里直犯嘀咕,啥时候才能干完?跟在父母后面,在爸爸的指点下,拿弯钩尖头鋤,顺玉米苗间距中间往下挖下去,再提起来,来回松土,野草被挖倒,停鋤,弯腰拔起野草,抖掉土,扔到田埂上。爸爸说农活要巧干。早晨天还没亮就赶到地里,抓紧时间锄草,中午太阳热辣辣地晒起来了,这时。我们躲到大树底下吃饭休息。休息以后,再干活,太阳光似乎温和一些了。再趁下午天气凉爽了,加足力气。一阵埋头苦干,玉米苗精神抖擞。野草像被打败的俘虏一网打净。望着被鋤净草的玉米苗。满满得成就感。我只干了一天,就累得腰酸背痛回到家就再不想动弹了。第二天,爸爸和妈妈就没有再带我去鋤玉米草了。
然后说一说收玉米。六七十年代收玉米,全部是手工操作。秋天玉米熟了。大人们把玉米杆坎倒,孩子们跟在后面,我们把玉米杆上的玉米棒子揪下来,剥去包裹在玉米棒子上的玉米叶子樱子,把玉米棒子装入大麻袋中放好。玉米棒用麻袋装好以后用马车拉回家里。地里的玉米杆是喂牛的好饲料,归拢绑成一捆一捆的,再用马车拉回家存放在草棚上堆好。一个冬天牛的饲料就准备好了。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院子里搭一个四方形木头架子,几个粗一点的杨树做桩,四个点位,四周插上平时修理树坎下来的枝丫,上面盖上棚子。玉米棒存放在木头架子里,可以防老鼠,防玉米棒子受潮。冬天,农闲了,一家人围着火炉,一边聊天,一边剥玉米,这时候,大人小孩齐上阵。谁的手都不会闲着。剥玉米,就是把玉米棒子上的玉米粒,一粒粒剥下来,不用工具,两手各拿一个玉米棒子交插摩擦,手上使点劲,玉米粒就一粒粒脱离玉米棒子了。大人总比小孩要快一些。一天一天,不知不觉地,一架子玉米棒子被我们剥完了。装入麻袋中。玉米芯就成了做饭用燃料。这时候,爸爸妈妈用马车把玉米送到粮站,玉米就换成了钱。收获着丰收得喜悦。
最后说一说割麦子,在农村,收割麦子是家家户户必须干得农活。六七十年代,割麦子几乎是全部手工操作。那时候我们帮忙割麦子,我们也只能干一些辅助性工作。爸爸拿一个长铁锨把子,卸去铁锨头,然后把镰刀头套上,固定好。一个长柄割麦子工具就做好了。长柄镰刀割麦子得好处,就是一次可以割倒一大片麦子。可以加快割麦子的面积。妈妈力气小,妈妈割麦子就用普通短把镰刀,爸爸妈妈在前面把麦子割倒,我和姐姐就跟在后面,把麦子归拢,绑成一捆一捆,扎成推。弟弟妹妹们就跟在后面捡散落的麦穗。经过几天连续奋战,麦子全部割完。爸爸和妈妈叫来邻居帮忙,把一捆捆麦子拉到大队麦场。
大队的麦场是供村民们打麦子的。那时候种地都是大家互相帮忙。脱麦粒的机器要排队,轮到我们家脱麦粒,也是大人小孩齐上阵。麦子从机器分离出来,麦草抛到一边。大人用铁锨借风力扬麦粒,分离掉一些细小的麦壳。几经分离,最后就是干干净净的麦粒了,就可以装麻袋了。
现在,随着机械化发展,我的家乡收割麦子收包谷也早已不用人工了,全部是自动化机器干活,机器干得又快又干净。这边收割麦子,那边麦粒就已经脱粒好了直接就可以装袋子。麦草机器打捆结实整齐方块形状,便于垒放。收玉米更方便,机器边收边脱粒,玉米杆子自动化打包。减少了许多人工劳动。
虽然我们那个时候只是干一些辅助性的农活,大人才是干农活的主力军。但是,我们在农耕的环境中身体得到了锻炼,亲身体会到了农民的辛苦,懂得一粥一饭来之不易。
唐朝李绅的诗《悯农》,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鋤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是啊!一粒玉米,一把麦子,当来之不易。如今的在优越条件下长大的孩子们,分不清麦苗与青草,更没有机会干农活,对粮食对物质不懂得珍惜,追求时尚,贪图享受。我觉得我们的教育理念应该改一改,要求孩子从小适当参加劳动锻炼,做家务,洗衣做饭干些力所能及的生活事务。而不是一味地只注重孩子的学习成绩。我们的下一代才能茁壮成长,不至于成长成豆芽般弱不禁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