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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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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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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里的记忆

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在农村度过的。我热爱着那里的山,那里的水;热爱着那里的一草一木与四季轮回。那里每一帧时光都有不一样的欣喜。那是个混合着花香与泥土味的地方,也正是我热爱的味道。有人说,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治愈。我想我应该算是那个幸福的孩子!

我们的村子,地处潇湘大地的南端,丘陵地貌。那里虽然没有壮美青山的护佑,也没有多情绿水的环抱,但这却丝毫不改变我对她的眷恋。

村子位于县城东边的城郊,从村里到县城只有五里路。那时候,跟着母亲上街多半是走路。她会约上村里几个妇人家,边走边聊。她们说,哪家哪家的汉子去了广东打工,挣了多少多少,发了财;她们说,哪家哪家的女仔与哪家哪家的来仔(男孩)订了婚,女仔家的老子与谁谁是老表,来仔家的老母亲是哪个哪个村的,是谁谁的嬢嬢;她们还说,哪家哪家的媳妇又怀上了,上次照出来是个女仔,偷偷打掉了……反正我听不懂,只是牵着母亲的手,默默跟在母亲身旁。她们似乎总是在聊得意犹未尽时就到了县城里,然后各自分散,各买各的东西,各办各的事去了。

村头的北边有座石山,石山里有大小各异的溶洞,洞中有千奇百怪的石笋、石柱、石桌、石凳,那里曾是村里孩子们的天然游乐场。据村里老人们说,村名的由来正源自于这座石山。村子里的人本都是一家人。传说村里的老祖宗是一对以打铁为生的江西夫妇,不知道哪朝哪代,因何而迁居至此。由于石山上有处岩石,形态貌似一只猫,村子便取名为“猫仔岩”,后人又觉得此名不够霸气,便又改名为“虎子岩”。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由于县城大搞建设,修路架桥所需大量片石,石山便被村民炸平贱卖了。无论是“猫仔岩”,还是石笋、石柱、溶洞都只能留存于记忆之中,村里的后辈们不可能再看到那番景象,如今想起无不惋惜。

曾经的村子里有两棵苍天古树,一棵是酸枣树,一棵是皂角树。两棵树粗壮的树干需要三个以上的成年人才能合抱。树是何年何月何人种下?已无人说得清楚。只记得小时候,常常会有外村的人或城里的人慕名而来参观古树。他们一边环抱着古树,一边抬头望着宛若绿色穹顶的树冠,无不为此赞叹不已。

在那些年里,这两棵古树可是村里孩子们不可多得的“零食树”。酸枣树其实并不是枣树,与枣树八百年前可能都不是一家。酸枣树是漆树科南酸枣属落叶乔木,又名南酸枣、广酸枣。酸枣树的果实与苦楝子很像似,最明显的区别是一酸一苦,一大一小。每到深秋,阵阵秋风吹起,随风飘落的不仅仅是酸枣树叶,还有那一颗颗淡黄色的酸枣。孩子们会到树下渐已枯黄的草丛里寻那酸中带甜的果实。酸枣可食的部分并不多,除了那颗大大的果核与一层厚厚的果皮外,只有薄薄一层黏稠的白色果肉,酸中略带微甜。然而,一边被酸得闭上双眼,一边尽情欢笑的时光,却充满了整个天真与快乐的童年。

与酸枣相比,皂角可食用的部分更少,且得来更不容易。皂角本不是什么水果,倒属于天然日用品。母亲说,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村里的人们常常用皂角来洗衣与洗发。每年的七八月间,果荚尚未成熟,墨绿色的果荚里,可藏着孩子们解馋的好东西!然而,要获得果荚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皂角树很高很大,果荚也不会轻易被风吹落。若没有长辈们的帮助,我们只有望荚兴叹。他们通常需要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的一端紧紧地绑上镰刀,只有这样才能采摘到皂荚。皂荚采回后,需要用棒槌轻轻的捶打,把果荚敲碎。此间用力不可过大,但也不可太轻。用力过大会将果荚里的嫩子儿敲碎,太轻又敲不碎坚硬的果荚。敲碎果荚,从中取出嫩绿的皂角豆。皂角豆分为三部分,最外面的豆皮与最里面的豆瓣都不能食用,可以食用的只是包裹在豆皮与豆瓣之间的皂荚米。半透明的皂荚米,嚼在嘴里软软糯糯的,这便是村里孩子们最爱的天然零食。

村庄里的春天是最浪漫的季节,整个春天的村庄都沉醉在花香之中。各家的屋前屋后开满五颜六色的花,其中野蔷薇最耀眼。从那时起,我便深深地爱上了野蔷薇。粉红色的小花朵开满篱笆院,伴着淡淡的果香,引来蜂飞蝶舞。我们也在这花香之中,欢快地奔跑,追逐着彩蝶。

初中毕业后,我便远离了家乡,到外面的大城市求学去了。家里也卖掉了村里的房子,搬进了县城。父亲还拖关系,花钱给全家人买了城市户口。母亲说,她这辈子受够了当农民的苦与罪,她不愿再受那般苦,更不愿看到我们再遭那般罪了!我们离开了村庄,要去做城里人了……

离开村庄后,我求学、工作都在远离家乡的城市,而且越来越远,回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回到村里的机会就更少了。时而回去,也是匆匆往来。转眼间,三十年的光阴都消散在了四季的轮回之中。如今,我时时眷恋的故乡,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也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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