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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挺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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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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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产的《平安工地》


 

《平安工地》是我的第二部长篇小说,从构思到成书用5年,从交稿到出版用3年,时间跨度长,用“难产”二字来形容再贴切不过。好在最终问世,总算了了一件心事。只是心境已变,拿到样书,竟然体会不到丝毫喜悦,好比左手摸右手什么感觉也没有。仔细一想,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对的,左手和右手同属于一个生命,《平安工地》或许也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这年头,还读书写书,不合时宜,甚至愚蠢。幸亏这种愚蠢没有伤害到别人,自身也没有其他特长,便放纵自己,沉浸其中,或喜或悲,全然不顾。写书或许是一件蠢事,但愿《平安工地》不是一本蠢书。如果它是一本蠢书,那就害人不浅。因为在纸质书出版之前,电子书已在《掌阅小说网》等平台发表,纸质书又经新华书店发行,会伤害到许多不特定的人。如果真有读者被害到了,我在此真诚地道歉。

虽然活得卑微,但我追求高尚的生活品味。在我所能理解的世界里,在我所能接受的爱好里,读书和写书是我个人认为称得上高尚的两件事。在这个嘈杂的世界里,只要手里有一本书或手上有一只笔,我便拥有一个安静的角落,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王国。其他的,属于别国事务,不想干涉,也干涉不了。写书出书的人不算多,如果以加入省级作家协会当作认证的话,在广西也就两千多人。放到全国去比,我目前还不够资格,但以加入那个行列为荣。如此说,还有较长的路要走,还得继续蠢下去。

工作之余写小说,尤其是写长篇小说,是一件苦差事。但我觉得它是一个磨炼人的手艺,既可让自己静下来,又可让自己收获生活之果实,所以定下目标之后,就不再轻易更改。我把写长篇小说当作一个高速公路大项目来经营,如果把每一个字比作一粒碎石,那就希望每一粒碎石都是辉绿岩,打磨出来的作品是精品。

2012年春节过后,我结束在靖那1标的兼职工作,回到分公司本部,虽然不直接分管项目,却仍然像在项目一样分管安全管理工作,直到两年后才移交。分管安全,我认为自己是够格的,属于执证上岗。结果也证明,我是称职的。在我分管靖那1标和分公司的安全生产管理工作期间,没有发生安全生产责任事故。不是说自己能力有多强,而是自己的运气真的非常好,从事安全生产管理工作的同事非常给力。在靖那1标分管安全期间,我走遍项目的每个施工点,看着每一座桥梁从桩基施工到桥面铺装完成,看着每一座隧道从破土到贯通,当然有少许桥梁和隧道在我离开项目之前尚未完工。回到分公司之后,也尽量走遍每一个在建项目。虽然没有出大事,但每天提心吊胆是免不了的。所以,我很想写点东西,编几个案例,总结几条经验,供新来的同事阅读、借鉴,以期达到警醒的作用。怕引起误会,也为了刺激读者阅读欲望,编了几个虚假的人名,虚构了几个故事情节,设计了几个故事悬念。不料写着写着,竟然收不住笔,凑成了一部长篇。以为写的是工地安全,不料却是生活的酸甜苦辣,从头到尾都是人性的阴暗和光辉。

因为写作时间零碎,不少章节略显仓促,不能像喝功夫茶那样慢慢品尝,有喝急酒的样子,但力求每一杯都干得干净利落。所以就在人物对话上下功夫,追求简短而传神。自己倒是满意了,不懂得读者评价如何。

2017年,书稿交由北京某文化公司联系出版。原以为2018年春节前即可看到样书,不料出版政策有变,书号奇缺,出版费用直线上升。洽谈多家出版社,历时两年多,竟难以敲定。对于某文化公司反馈过来的信息,我半信半疑。刚好也有要出版一本散文集的计划,便与其他文化公司联系,不到半年,散文集《坚强的玉米》顺利出版。我因此而责问北京那家文化公司。对方说这是小说,审查更严,他们也在苦苦等待。因有合同约束,我想急也急不了。索性不理,埋头看书,似乎把此事忘记了。2019年,有大半年时间,我心无旁骛,专心阅读法律书,再度参加国家法律职业资格考试,得以实现了另一个夙愿。12月初,干脆休假,出国旅游。真是老天捉弄人,就在我尽情欣赏异域风光的时候,责任编辑打来电话,说是可以出版了,但有一处情节让我润色,原因是出版社觉得描写过于血腥,为避免麻烦,最好修改。我问是哪个情节,责任编辑说是工地杀狗祭天那一段。我说那好吧,全删掉。责任编辑就等我这句话,但她事后还用“忍痛割爱”这个词来表示她对我的同情。

单纯是书呆子的性格特征之一。在我的理解中,单纯意味着不计较,意味着适当的牺牲,意味着原谅。这个性格来自于我父亲的遗传。父亲是一个绝对的书呆子,只要母亲在家,他从来没拿过锅铲,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去县图书馆的路上,每次吃晚饭,都得去书房请他。他以教书为职业,以看书为消遣。书看多了,人也变得豁达无比,整天乐哈哈的,什么事情都一笑而过。在他去世之前,他竟然对我们说:“我哪天走了,你们不要哭,要笑。”当然要笑,因为父亲和母亲都是长寿之人,父亲1927年出生,2015年去世,母亲1931年出生,至今还健在。如果不是看书,如果不是笑对一切,父亲不可能有那么长的寿命。因为,我看过上思县委给他出具的《平反通知书》,知道他的经历,知道他的一生是多么的坎坷。41岁那年,造反派把他吊在教室的横梁上,吊了一天,如果不是绳子断,他的生命也许就在那年嘎然而止。也在那年,我出生了。父亲为我起名为“挺”,我现在终于明白,“挺”不仅仅是我的名字,也是父亲的信念,面对一切艰难困苦,只有“挺住”,才能活下去。被吊之事,父亲只谈过一次。他谈得最多的,是被吊而没死之后,有一伙人要押他去批斗,借此了结他的性命(父亲的一个堂哥也是教师,在一次批斗中被乱石砸死),幸好父亲有一个学生的哥哥是某个造反派的头头,念在父亲是他弟弟班主任的份上,对那伙人说:“人可以带走,但要签字,活着出去,活着回来。”父亲因此又躲过一劫。晚年,他反复说的是这件事,念叨那个学生哥哥的名字(那个人是个恶人,文革结束后已被政府依法处理),觉得此人对他有救命之恩。对于那些诬陷、折磨过他的人,他选择了遗忘,选择了原谅。记住感恩,忘记怨恨,让生活中只有白昼而没有夜晚,只有阳光而没有黑暗,这样的选择也许只有思想单纯的人才乐于接受。

我写的文章,父亲基本都看过,但我们从来没有交换过意见。对于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冷眼》,这个中学语文教师主动告诉我:“还看得下去。”能让父亲看得下去,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2019年清明节,我去给父亲扫墓。兄弟姐妹们都忙于烧纸钱,我把《坚强的玉米》一页页撕开,烧给父亲。那里面有《故乡的中秋节》《又闻稻花香》等篇章,想必父亲也喜欢。2020年清明节,我原计划也烧一本《平安工地》给父亲,但手上只有一本样书(受疫情影响,《平安工地》的批量印刷延后),舍不得烧,只能等到明年清明节了,请父亲原谅。父亲已走,不能再对我的作品作出任何评价,但我时刻提醒自己,所写的一切文章都要让父亲看得下去。

林有木、王菁等是我在《平安工地》里精心塑造的人物形象,他们身上有许多工友的影子,我一边写,一边与他们交流,同情他们的遭遇,佩服他们的坚守,感动他们的情怀。囿于才情,我无法用文字像画画一样把他们描绘出来,书中的他们也许面容模糊,但在我心中,他们都是一个个可以触摸的人。我愿意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和真实的情感,讲述他们的故事,哪怕再艰辛,哪怕再难产,也要坚持下去,单纯而快乐地孕育,让他们诞生在《平安工地》或下一部作品里。

(202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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