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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挺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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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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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同事

37年前,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广元完小,当一名小学老师。同事不多,只有周校长、陆老师、刘老师、玉老师、磨老师、欧老师、黄老师、赵老师,共8个人。上思壮话,喜欢把“老师”的“老”省略,直接叫“师”,显得简洁而亲切。如我,未满20岁,被别人叫“罗师”,心里确实甜滋滋的。

广元完小的校园原先是一所乡中学,布局像一个“丽”字。上面一横是一排教师宿舍(有天井和厨房),坐北朝南;东西两列各有三个教室,两个教室之间夹一间宿舍(无天井和厨房)。宿舍充足,每个老师各占一间,既当卧室也当办公室,休息和备课都在同一个地方。两列教室之间的空地上,长着高大的小叶桉,树与树之间的空隙很宽,但树枝交叉在一起,遮阳效果好,基本不怕太阳晒。树荫下,有两个砖砌的乒乓球台和一口废弃的水井。“丽”字下方,有一个标线模糊的旧篮球场。没有校门,人们可以从四面八方进入学校。学校的东边有一条河,河滩宽且平,铺满鹅卵石,鹅卵石的缝隙里长满低矮的野草。河水西流,注入明江,流经花山壁画。学校的北边、西边、南边,隔着路就是庄稼地,一片接着一片,密密麻麻,不是稻田就是甘蔗林。

周校长和刘师是夫妻,他俩占“一横”里的三间宿舍,连在一起,靠右一间是校长办公室兼会议室。住在“一横”里的还有陆师、玉师、黄师、赵师。东边的两间宿舍分在磨师、欧师名下。我住在西边的一间宿舍里,靠近球场;另一间是仓库,堆放学校的各种杂物。

安顿下来,我才发现真正住在学校里的不外周校长夫妻俩、赵师和我,其他的老师家都在附近农村,晚上都回家。我的宿舍宽敞明亮,朝校园一面,有门有窗。门是木门,窗是木窗。木窗有两扇,可开可关。窗前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椅子后面横放一张木床,木床后面是半堵墙。这半堵墙把宿舍隔成两半,一半是卧室,一半是厨房。厨房里有一个简易的灶台,灶台上方有一个窗口,可采光,可通风。更妙的是在地上用砖块围了一个半圈,抹着水泥,凿一个小沟,通往墙外,这便有了洗澡空间。

初中阶段,住教室改成的集体宿舍,全班男同学挤在一起;师范学校好些,真正的学生宿舍,8个人一间。现在,独自一间,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扫地、铺床、挂蚊帐、挑水,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水井在河滩上,一个浅水坑,四周堆着石头,石头潮湿,长满苔藓。除了放水桶及人蹲的地方,水坑被茅草和杂木包围着,有的树叶和草叶几乎伸进水里。几条颜色鲜艳的翠鱼游弋于水中,看到人影,甚至听到响声,也不慌不忙,或者它们也不知躲到哪里去——空间太小。舀够两桶水,水坑就触底了,水瓢带起沙粒,井水变得混浊起来。

“水够煮饭了吗?”周校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井边,手里还拿着一把铁铲。

“够了,”我说,“我就煮一碗面条。”

“那好,够煮饭就行。”周校长说,“要洗衣服,洗澡,就到河边来。我们在河上拦了一个石坝蓄水,水深及腰,可以游泳。水井一个多月没淘过了,淤泥堆积,原来两家人用水,水量勉强够用,现在三家人用水,估计水量不足,我要把井挖深点。”

“校长,我来吧。”我赶紧表态。

“没事,就铲几下,”周校长说,“你去煮饭吧,最好天黑前去河边洗衣服,河边没有电灯,一到晚上,到处黑压压的,蚊子多,蚂蟥也多。”

我感激地点点头,挑起水桶就走。从河滩到学校,要上一个斜坡,可我走得轻松,一点也不觉得累。

周校长大概三十五六岁,钦州师范毕业的,也是那边的人,为了爱情(刘师跟他同班,本地人),把家安在了十万大山深处。他跟当地人交流用方言,但发音不准确,词汇量也少,表达不是很顺畅,所以跟学校的老师(尤其是我)交流都是用普通话。

可我跟校长交流的机会不多。除了集中开会,我基本不去校长室。课程表都发到了每个老师手上,上什么课,什么时候值班,都写得清清楚楚,照办就是。我担任五年级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教室就在我宿舍的右边。我在宿舍一咳嗽,教室里立马就安静下来。同时,我还上四年级的音乐课和体育课。音乐课没有课本,我请求留在母校附小当音乐老师的同学寄来几首歌的简谱,记得有一首《少先队队歌》,我把简谱抄在一张大白纸上,往黑板上一贴,就有了教学道具;而体育课,全校只有一个篮球,干脆让学生自由活动。现在想来,当时也真是简陋。

对于教学,我一点也不担心。那时记性好,课文和练习题都装在脑子里,上课时根本不用教材,拿一支粉笔,直接在黑板上刷刷默写出来,潇洒得很。关于生活,我也不担心。我不是煮面条就是煮粥,没有青菜,没有肉,就吃鸡蛋和咸菜,或者是豆腐乳。一锅一勺一碗一筷条,一日三餐,活得自由自在。烧的柴火,是现捡的。校园里的小叶桉,每天都在长大,每天都有长条形的树皮剥落下来,枯枝也不少。随手抓一把,就够煮一餐。当然,为了预防下雨,我也囤点货。干爽的桉树皮遇火即燃,火苗窜起,燃烧的边沿冒出油渍,滋滋地响,跟松油片差不多。

白天上课,时间过得快,晚上就难熬了。我宿舍的左边是六年级的教室,学生要上晚自习,9点钟之前还有讲话声,9点钟之后就一片寂静,上课的学生和教师都离开学校了,赵师的宿舍早就关门了(赵师的丈夫在外地工作,偶尔回家,家里就她和一个小男孩),周校长的宿舍也关门了,一个人影也没有。我也关上门窗,静静地看书或者收听新闻。没有电视,甭说彩电,黑白的也没有,只有一台收录机,勉强让房间里发出一点声音。

我渴望白天,白天有人交谈。

玉师是六年级的班主任,也教语文。他有一女一男两个小孩,女的就在他班里,男的读四年级。他四十多岁,话不多,上课常拿一根竹枝,当教鞭用时,点着黑板上的生字教学生念;当戒尺用时,竹枝就要打在学生身上。在他上课的时候,特别是晚自习的时候,我在隔壁常常听到竹枝的呼啸声,如果是呼呼响,那是打在空气上;如果是噗地一声钝响,那是抽在某人的身上。当然,打人之前是有警告的。玉师的声音带着火气:“你再说,你再说,你是用手还是用嘴巴写作业?”教室里安静了,可不久,又像集市一样叽叽喳喳地响起来。玉师走到后排,对准一个高个子男生,抡起竹枝抽过去,男生“哎哟”一声,捂住胳膊,尽管疼得眼泪差点流下来,可他把嘴巴控制住了,不再让自己发出声音。教室里彻底安静了。玉师回到讲台,坐下,“嗤”地一声,划火柴点着了香烟。他长长地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来。玉师抽烟是不分场合的,想抽就抽,从来不让自己憋屈。他抽生烟,烟丝装在一个小布袋里。烟丝金黄细软,他右手伸出三个指头(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拢在一起,捏住烟丝,先揉一揉,感受烟丝的丝滑程度,然后夹起一小撮,放在一张三指宽四指长的长方形白纸(有时是特制的烟纸,有时是旧报纸或是旧作业纸)上,斜对角挤成条,一头大一头小,把纸卷起来,制成一支喇叭烟。他享受漫长的吸烟过程。

欧师也喜欢抽烟,但他抽的是成包的香烟,哪怕是最便宜的经济烟。没有过滤嘴,也没有烟嘴,但他能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咬住烟纸,把所有的烟丝变成烟灰,从他办公室找到烟屁股那是不可能的。别人抽烟,是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中间因为长年夹住香烟而被熏得金黄,他是左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端因为长年拈烟而生出了硬茧。十个手指,只有左手大拇指和食指留着长指甲,而且指甲被熏得焦黄,像戴了两个金灿灿的金属指套。

欧师喜欢讲笑话。有一次,他说:“改革开放以前,有一年农历7月14,鬼节,照例要吃鸭,家里养不起鸭,也买不起鸭,老婆急得直发愁。我说,我有办法。我就去县菜市场,买了两份鸭血(一碗就是一份,煮熟了的),再买一块水豆腐。回到家,在菜地摘了两个水瓜,削皮,切成小块,再把鸭血和水豆腐也切成小块,放在一起,煮了浓浓的一锅汤。老婆问鸭呢?我说这不是鸭吗?鸭血也是鸭,闻都闻出鸭味,你看孩子吃得多香啊。”说到得意处,他哈哈地笑起来,可他的眼角分明流出了泪水。

他个子不高,长得又矮又壮,宽脸膛,肤色蜡黄,嘴唇黑紫色,而且永远干燥。他上六年级的数学,有一天早上,走进教室之前正好路过我宿舍门口,他探头进来问:“有水吗?”我说有——那时没有喝开水的习惯,直接喝生水。他径直走进里间,从水缸里舀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说:“十万大山的水就是甜啊。”我知道他又没有吃早餐。对于早餐,他有一套理论:“我一天一包烟,一支烟值二两米,二两米可以煮半锅粥。老婆曾问我吃粥还是吃烟,我的回答是吃烟。不要炊烟要香烟,赛过活神仙!”

他有一个读六年级的女儿,脸长得圆,可肤色黑头发黄,明显是营养不良。

印象中,我与刘师、赵师两位女老师几乎没有什么交流,对她们不了解。

我与黄师交流较多。他比我大不到10岁,先是民办教师,后来才转正。我毕业那年,他也刚从钦州师范进修回来。我的宿舍就是他原来的宿舍(他搬到了一间有天井厨房的宿舍),他说洗澡池就是他砌的,有创意吧。我开玩笑说,怪不得至今还闻得到他的尿骚味。

学校在校园后头有一块甘蔗地和一口鱼塘。由于在鱼塘边上看到新鲜的鱼鳞,也看到鱼塘里的竹子(带枝叶的整棵竹子,防止别人下网)有挪动的痕迹,校长断定有人深夜偷鱼,于是决定安排人员蹲守,保护学校财产。蹲守的任务自然落到最年轻的两个男教师(即黄师和我)身上。我们俩都希望蹲守是象征性的,产生震慑作用即可,不希望真正碰上偷鱼的人。所以下午最后一节课,我们告诉学生说:“有人想偷学校的鱼,老师晚上要看鱼塘,提前10分钟下课。”我们知道,学生会无限大的把消息传播出去。

虽然把消息传递出去了,但夜幕一降临,我的心脏还是噗噗地乱跳:万一偷鱼的不是附近的人,或者他们不把我们的善意放在眼里呢?真正碰上了,怎么办?我做了多种想象,还特意去校长家把扁担(水桶由校长保管)借了出来。我坐立不安地等了几个小时,才见黄师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来了。见我提着一根扁担,他笑了,说:“用不着,放在宿舍吧,明天你们还要用它挑水呢。”

黄师领着我,拐到学校西边的小路,往北走。鱼塘距离校园1000多米,四周都是甘蔗地,其中有一块长方形的,大约有一两亩,黄师说:“这也是学校的财产,年初种的,榨季一到就砍。”我们围着鱼塘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黄师说:“我们到甘蔗地去吧,外头露水大。”我们钻进学校的甘蔗地,找一个可以看到整个鱼塘的地方,扯下干枯的甘蔗叶铺满地面,然后席地而坐。

坐下之后,我才发现周边静得瘆人。虫子的叫声多种多样,有的激昂,有的低沉,有的亢奋,有的忧伤。夜鸟的叫声,由远而近,或由近而远,像吹口哨,又像干咳。远处村庄的鸡叫声,穿透力极强地传来。“沙沙,沙沙,”蔗林深处传来了小动物踩在甘蔗叶上的脚步声,一只,两只……似乎一大群,我不禁扭头去倾听,去搜寻。黄师说:“没事,几只小老鼠。”我掏出在村代销店买来的香烟,递给他一支。他有点诧异:“你不是不抽烟吗?怎么有烟?”我说:“熬夜嘛,抽支烟,提神。”黄师说:“别学着抽烟,一旦上瘾,想戒都戒不掉。来,来,把烟给我。”他把烟盒放进兜里,说:“能提神的东西多着呢。”他徒手折断一根甘蔗,用牙齿撕开皮,大口嚼起来:“甜,你自己看,想吃哪根就吃哪根。”我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吃甘蔗有经验,当即也给自己找了一根。

用来榨糖的甘蔗皮韧肉硬,但甜度高。清凉的甘蔗汁不断地流进肚子里,又解渴又解饿。一根甘蔗吃完,站起来,可以听到自己的胸腔里传来液体晃动的声音。打一个饱嗝,黄师就开始讲故事了。他的教学生涯,他的进修经历,他的老婆,他的孩子,想到哪讲到哪,没完没了……

记不清蹲守了多少个夜晚,吃了多少根甘蔗,反正榨季到来的时候,学校组织砍甘蔗,我一口都不想吃了。

收完甘蔗,鱼塘完全暴露在旷野之中。元旦那天,鱼塘放水抓鱼。所有的鱼按人头平分,每个老师都有份。当我把20多斤鱼驮回家的时候,母亲吓了一跳,说:“不发工资,改发鱼了?”我说:“工资照发,这是年终奖。”

工资由磨师发放,他教数学兼做学校的出纳。一到发薪日,他一早就去县城,从银行里把钱领出来。回到学校,他关上房门,把钱分好,然后通知我们去领。几元几角几分,他都把零钱准备好。“慢慢数,不着急。”他先把钱数一遍,然后递给我们,让我们再数一遍。钞票都是旧的,皱巴巴,脏兮兮,但我们都把它当作宝贝,摸了一遍又一遍。磨师的原则是不让别人的工资在他那里过夜,不管多晚,他都要把工资发到他人手上。我每个月都要与磨师打一次交道,记得第一个月领到手的工资是86元。磨师性格很好,没见他大声喝斥过学生。

过完春节,第二个学期开始了。嫌烧柴火麻烦,主要还是手里有了几个钱,我就买了一个1000瓦的电炉,直接用电炉煮饭。中午没事,但到了晚上,我刚把电炉通上电,灯光立即变暗,电灯的钨丝由白炽变暗红,而且一闪一闪的,好像随时要熄灭。我没怎么在意。过了几天,周校长忍不住了,直接找上门来,告诉我不能使用电炉,不安全。可我觉得蛮安全的,又省事。有时忍不住,又用上了。这回,校长一点都不客气,干脆把话挑明:“我家的电视机已经反反复复地关机,烧坏了,你要赔。”当时一台黑白电视机价格都在600元以上,我一个月工资不到100元,如何赔得起?我既惭愧又恼怒,把电炉摔出门外,用石头把它砸烂(当然是在校长离开之后)。

那段时间比较苦闷。刚毕业那阵,我已经做好参加高考的计划。无奈没读过高中,数学、英语、物理、化学都看不懂,烦得很。特别是英语,停留在高一英语前三篇课文,难以推进。有一个远房表哥大学数学系毕业,在县党校工作,我经常去向他请教。可去的次数多了,讨论的不再是数学问题,而是其他事情,比如帮他写情书(好像我很在行似的)等等。一两个月过去,我的数学水平也没什么长进。无奈之下,还得靠自学。

一天晚上,校长组织老师开会。当时,六年级还在上晚自习。匆忙之中,我把收录机放进木箱,上锁,关门,但把窗户打开,这样我坐在会议室也能看见宿舍的灯光(感觉安全)。会议结束,六年级教室已经关灯,我宿舍的窗户也被关上,关得严严实实,一缕灯光都透不出来。开门进去,看见木箱的锁被撬开了,丢在地上,收录机已不见踪影。走到里间一看,全明白了。宿舍与教室有一扇小门相通,平时锁着,现在被推开,小偷就是从这里进入宿舍,拿走了收录机。好在自行车还在,否则我无法向父亲交代(自行车是父亲买给我的,永久牌,碟刹,花掉180元外汇券)。

我一声惊叫,周校长以及还没有离开校园的老师都过来了。得知只丢失了一台收录机,他们似乎松了一口气。没有报警,也没有调查,自然也无法知道是谁干的。

第二天,通过校长协调,我与黄师对换了宿舍,他搬回老地方(反正他也不住),而我得以与陆师为邻。

陆师自称是我伯父的同学,这让我大为惊讶。因为伯父大我父亲二岁,而我父亲在我毕业那年已经退休(父亲也是小学老师),而陆师还在上班。陆师头发花白,但脸色红润。他抽烟,也喝酒。他抽烟有个特点,一支香烟平分为三截,用烟嘴,点上,小口吸,但急促,一截烟能抽四五口。据他说,一天就抽三支烟,不能多,也不能少。平时,有人递烟给他,他也要掰成三截,抽一截,留两截。他中午要喝酒,下酒菜是盐煮黄豆。黄豆是现煮的,先炒,把豆粒放在铁锅里,用锅铲拨动,给豆粒翻身。于是,锅铲与铁锅的剐蹭声,豆粒的滚动声,哗啦,哗啦,有节奏地响起来。过了二三分钟,把黄豆铲起来,又倒回锅里,豆粒砸在铁锅上,如果发出叮叮的金属声(炒干的豆粒像钢珠一样硬),就表明黄豆熟透了。这时,就听见噗嗤一声——往锅里加水,放锅盖,用小火焖。听到隔壁厨房传来的炒菜声,我就知道进行到哪个步骤。我去过陆师的房间,煮好的黄豆就放在书桌上,一小碟,刚好够一餐。一碗米酒,当地土酿的米双,发出淡淡的酒味。这就是陆师的午餐(他不吃饭)。

在广元完小干完两个学期,我离开了,调到300公里外的合山矿务局柳花岭矿中学。

隔了几年,有一次回上思,我在江平村的一个菜市上碰到周校长。他因为超生被撤职,降到村中心学校担任普通老师。他有些憔悴,长了白头发。

我伯父从海外来大陆探亲的时候,陆师赶来与伯父叙旧。当时有县委统战部的领导在场,没留他吃饭。记得他是步行来,也是步行走的。他走在田埂上,步履缓慢,好像一边走,一边沉思。

其他同事再也没见过面。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不知他们是否还健在。

(2024.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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