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

墙

文/叶潇（湖北）

1

都说是为了安全，才要修建一堵墙

墙越来越高

被包围起来的一座座城池和村庄

却全变成了充满危险的地方

2

幸福要隔着一堵墙

苦难要隔着一堵墙

隔着墙相望，一眼望不到头

只望见不知是谁的笑容被镶嵌在了墙上

只望见不知是谁的泪水被冻结在了墙上

3

把希望写在墙上，把绝望也写在墙上

把激动画在墙上，把悲愤也画在墙上

那是一面庄严得不敢去轻易触碰的墙

那是一面卑贱得任由着涂满涕泪的墙

那是一面要用生命才能堆砌的墙

那是一面要用历史才能埋葬的墙

4

手握刀剑的人，曾经从墙下走过

手捧鲜花的人，曾经从墙下走过

头戴冠冕的人和身披枷锁的人

都曾经登上过这座墙

这座墙太丰富了——

丰富得落尽了天上地下的风雨也不能堆满一个墙角

这座墙太寒酸了——

寒酸得挂满了真假难辨的头颅也不可装饰一根横梁

5

我从来就不相信

一个女人弱不禁风的哭声就能震塌一堵墙

我也从不会相信

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就能崩毁一堵墙

墙就好端端的伫立在那里

人也好端端的伫立在那里

当墙更像一个人一样的风情万种

当人更像一堵墙一样的坚硬沉默

我看见了人脸上的皱纹不可遏止地四处延伸

墙也便有了无法修补的裂痕

6

因为人的依恋，墙是招摇的

因为墙的暗示，人是木然的

人与墙难舍难分地纠缠了千万年

一块块砖石与一颗颗头颅的碰撞

是一堵墙秘而不宣

最庄严神圣的声音

7

很多东西都会与一堵墙相遇

日月星光会洒在墙上

风霜雨雪会洒在墙上

淋漓鲜血也会洒在墙上

一堵墙总要承受这么多才能成为一堵墙

一堵墙总要记录这么多才能成为一堵墙

抚摸一堵墙——

冰冷如自己的骨骼，温暖如自己的肌肤

8

墙的珍贵

要在一片废墟之上

去怀念一个人，或是一座城

才能真切地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