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集

蚍蜉集

文/叶潇（湖北）

1

撼动一棵树并不可笑

只是在还没有找到一种方法撼动自己之前

这一举动多少有几分可耻

2

很多人都在期望，卑微是一种值得歌颂的力量

历史无数次地证明了，这确实是一种力量

一种永远没有机会爆发，就已经腐朽了的力量

3

那么渺小的身躯，累积在一起，居然是一座宏伟的坟墓

有这样一块碑就够了

哪怕坟墓之外，没有一处可以容身的居所

4

蚍蜉的生命，当然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数量太多，在一些眼睛里是可喜可贺的人丁兴旺

在另一些眼睛里，是可以无限繁衍的灾难

5

零零散散的死亡，是需要研究的生命现象

但当死亡多如牛毛以后

打造一口棺材，便成了一项令人厌恶的工作

6

拥挤在一起，并不是为了取暖

因为必须要拥挤在一起

才能坦然的证明，彼此是一模一样的活着

7

躯干的不同部位

在一台机器上，有不同的功能

在一张餐桌上，有相同的味道

8

一只蚍蜉是不会失去另一只蚍蜉的

一只蚍蜉只会舍弃另一只蚍蜉

舍弃得最多的那一只，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9

被做成了一张肉饼的时候

是蚍蜉最团结的时刻

每一只蚍蜉都感到庆幸，另一只蚍蜉就在自己身旁

10

只要还活着，哪怕被折断了翅膀

活着的蚍蜉都会怜悯死去的蚍蜉

并总结出最高尚的情感：好死不如赖活着

11

有时，蚍蜉会爱上一只鸟

渴望自己成为鸟巢里最可口的食物

进入鸟的肚子里，得到一个与鸟类共同飞翔的机会

12

没有一只蚍蜉会安静下来，听另一只蚍蜉讲述

蚍蜉只认可“嗡嗡嗡”的声音

那是属于全体蚍蜉的歌唱，是唯一动听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