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部唐诗透酒香

说起饮酒，我可能曾是这世界上年龄最小的“酒鬼”了。

八十年代的农村，经历过物资极度匮乏的艰辛岁月，渐渐宽裕起来。那个时代，有余粮的家庭，都喜欢自酿小作酒(低度酒)、醪糟酒(甜酒)。小作酒解乏，甜酒解渴，且都能补充能量，实为居家和外出劳作必备佳酿。而我学会喝酒，得从四、五岁一个人看家时说起。

1978年，农村土地改革，大集体变成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为了能分到更多土地，我家分到的地都很分散且较远，尤以“眼睛岩”（地名）为最。每到春种秋收的日子，全家人要到二十里外的“眼睛岩”干活，留下只有四、五岁，家中最小的我看家。

由于人小，还不懂做饭，在家就用甜酒当饭，口渴了喝一碗，肚子饿了也吃一碗。时间久了，甜酒不过瘾，就偷喝大人才能喝的小作酒。被发现后，吃了一顿竹片炒肉。但改不了对小作酒的喜欢，虽是牛嚼牡丹，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个中三味，但就是莫明的喜欢。父母没办法，只好限定每天的量。办法就是用一个“敌敌畏”空瓶子，刚好装2两，用一根绳拴住，挂在脖子上。就这样一直到适龄上学才不再喝。但几年的酒龄对我今后爱喝酒埋下了隐患。

时间在对酒的念念不忘中流逝，转眼已工作。

因当时社会风气，使我又解除了对酒的多年封印，加上年轻，体质好，很快又迷上饮酒，顺带迷上与酒有关的诗词歌赋，典故轶闻，这也算是一个意外。

最先拜读的是刘伶的酒德颂。“有大人先生，以天地为一朝，以万期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作者以如椽之笔，勾勒了一位顶天立地、超时超空的大人先生形象。他以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缩长为短，缩扃远为一瞬。作者展开想像的翅膀，站在宇宙、天体的高度，俯视地球、人世的变幻，自然感觉渺小微末，那何必斤斤于一旦之交，汲汲于一夕之化。他以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缩大为小，缩旷远为门庭，其胸怀之广阔，其眼界之高远，超尘拔俗，连庄子笔下的绝云气，负青天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之大鹏，亦不能望其项背。“兀然而醉，豁尔而醒；静听不闻雷霆之声，熟视不睹泰山之形，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作者借醉态申发酒德。醉是醉得那么兀然，毫无知觉；醒是醒得那么恍尔，心朗胸清。这里虽醉犹有三分醒，已醒还带三分醉。他的感官因此异于常人：听觉是静听不闻雷霆之声；视觉是熟视通睹泰山之形；触觉是不觉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

这篇骈文全篇以一个虚拟的大人先生为主体，借饮酒表明了一种随心所欲，纵意所如的生活态度，并对封建礼法和士大夫们作了辛辣的讽刺。语言形象生动，清逸超拔，音韵铿锵，主客对峙，铺叙有致，文气浩荡，笔酣墨饱，有飘然出尘，凌云傲世之感，让人钦佩不已。作为一个不算达标的“酒鬼”，虽然偏爱各类关于酒的文章，甚至于对各种酒都有所涉猎，唯独对茅台虽神交已久，大名如雷贯耳，但只闻其声，未品其味。

其实人生中第一次知晓茅台，还是来之于初中时的课外爱国主义教育读本《爱我中华，爱我贵州》，但书中没有深入介绍。我通过查阅资料，对茅台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

时间回到1915年，美国旧金山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茅台酒经贵州省举荐，作为“赴赛展品”送展博览会。这一场万国博览会，是截至当时展览时间最长、参会人数最多的博览会之一。在参展的九个半月中，茅台酒因包装简陋，混在一堆棉、麻等农业产品中，并未引起品酒专家的关注。眼看博览会即将闭幕，一位中国代表急中生智，将茅台酒拿到展厅最热闹的区域，假装不经意将其摔落。正是这一摔，让茅台酒的香味溢满会场，其独有的品质风味，使茅台从参展的20多万件展品中脱颖而出。茅台酒不仅在展览期间引发轰动效应，更被一致推选为世界名酒，一举夺得博览会烈酒展品金奖奖项，成为在博览会上获奖的名酒中，享有“世界名酒”美誉的名酒，与英国苏格兰威士忌、法国柯涅克白兰地并称世界三大名酒。

茅台虽好，但犹如阳春白雪，不是我们这些下里巴人能品鉴的，因此对未品过茅台一直“耿耿于怀”。

但机会很快来了，因一位我生命中的伯乐生病，需到遵义医科大学就医，我陪同一起去。万幸检查下来没有大问题，大家高兴之余，于是从就医变成了旅游。通过商议，决定到“酒都”仁怀畅游一通。人生中难得奢侈一把，决定喝一次茅台。为保证酒是真品，我们直接到厂家销售部购买。

刚到茅台镇，我们就被街道上浓到极点馥郁酒香震撼了。对，我没有说错，不是迷醉，是震撼。琳琅满目的卖酒招牌，铺天盖地的酱香，深刻诠释了什么叫"酒都"的气魄。

一条赤水弯流艳，精酿茅台震九州。

桥渡红军歌咏唱，怀萍四渡中华绸。

落坛香传几深念，远渡风传古镇收。

墨客文人居雅致，水甜山美故人留。

这是牧柯2019年发表的佳作:《咏茅台镇》。借以表内心感触。

酒一到手，我们迫不及待地随便找了一家酒楼。未等菜上齐，便满怀期待打开包装，虔诚地用套装的小酒盅倒出一小杯，立刻就闻到茅台特有的酱香味，同时也能感受到一种淡淡的麦香。随着酒体的慢慢散发，香气逐渐浓郁，似乎漫延到整个房间。尝试品尝一口后，此时的香气仍能在口腔中持续存在，让人回味无穷。遍地都是酒香。真是“国酒笑迎天下客，茅台香醉世间人。”“未入愁肠先已醉，从此余醪怎入喉。”茅台诚不欺我，大家也觉得太值了，没被骗。说起被酒骗，我忽然想起深得酒中三味的李太白被骗的雅事。太白对酒，可以说到了痴迷的程度。“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是杜甫《饮中八仙歌》对李白的真实写照。那为什么说李白作为盛唐的顶流，被骗是怎么回事呢！其实是他的迷弟的“雅骗”。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是《赠汪伦》诗里的名句，连小学生都背得滚瓜烂熟。可是，你知道汪伦是怎样忽悠李白而使两个人结交的吗？有这样一个传说：宣州府的汪伦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很想认识李白这位诗人。他知道李白平生有两大嗜好：一是赏花，二是喝酒。他听说李白被贬官后周游湖北一带，便给李白写信，曰：“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希望他到泾县畅游。李白欣然应邀，来到泾县，到达之后却不见一朵桃花，只见几家酒店，与信中所说的大不相同，心中不禁疑惑起来。看着李白迟疑不解的神情，汪伦开心地笑了。他说：“我信中的桃花指的是潭水名，这里有桃花潭，方圆十里，所以称‘十里桃花’；我们这里酒店的 主人姓万，人们便以‘万家酒店’相称了。”我何尝骗你呢？李白听了之后，对汪伦毫不见怪，更为汪伦交友的热情和智慧所感动。李白离开桃花潭，赠与汪伦诗一首：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边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作为酒仙，李白咏酒的诗篇极能表现他的个性，这类诗固然属长安放还以后所作，思想内容更为深沉，艺术表现更为成熟。《将进酒》即其代表作。这首诗表达了李白对人生的态度。将进洒是唐代以前乐府歌曲的一个题目，内容大多咏唱饮酒放歌之事。在这首里李白“借题发挥”，借酒浇愁，抒发自己的愤激情绪。这首诗非常形象的表现了李白桀骜不驯的性格：一方面对自己充满自信，孤高自傲；一方面在政治前途出现波折后，又流露出纵情享乐之情。全诗气势豪迈，感情奔放，语言流畅，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他认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诗中充满“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迈情怀。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是的，绣口吐就半个盛唐的诗仙，让半部唐诗也透着酒香。作为诗仙酒仙的迷弟，文末，也竭诚鄙怀，恭成两韵:

酒中作

其一

玉宇凡尘本不同，云媒雾信喜相逢。

星河酒洒晨时雨，旷野笙吹午后风。

宴罢觥筹飘逸兴，曲终梁柱绕余声。

今人若效桃源隐，羡煞诗仙万古名。

其二

一轮红日嵌西窗，燕子檐前立影双。

兴起征帆追皓月，闲来把盏阅华章。

千条翠柳滴春色，半部唐诗透酒香。

醉枕青山君莫笑，谪仙万古美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