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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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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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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



那天早晨,雾霭化着霜花,紧紧地锁住山野,泛起一片片煞白的挣扎。天空湛蓝得冷酷,东方的太阳像是血气不足,红得有些暗淡。

男孩从梦中醒来,一个男人睡在他的身旁,“有一些脸熟,像是在哪儿见过。”男孩想了一会儿,终是想得生出恐惧,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先是吵醒了睡在身旁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好像几天没有睡觉了,也可能还在做一个梦,眼睛红红的,望着男孩说不出一句话。伸出手去抚摸男孩的脸,说自己是爸爸时,男孩已经踢开了被子,哭得更大声了,好像起浪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汹涌而来。

男孩的哭泣引来了妈妈。“他是你爸爸呢,怎么不认识了。”妈妈轻捊被子说。男孩像是听懂了,也可能是妈妈及时赶到身边给予的安全感。止住了哭声,小声小气地说:“打工。”

男孩来到这个世界,还未见过这个男人。男孩讶讶学语时,妈妈教他喊“爸爸”,总会补上“打工”两个字。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一样,总是舍不得丢下“打工”,好像没了“打工”,就没有爸爸似的

“爸爸呢?”

“打工。”

男孩记住爸爸之后必是打工,所以,只要有人说起爸爸,定会补充“打工”二字。

“儿啊,他是爸爸。”妈妈提醒男孩。

“打工。”男孩的声音有些大起来。

“爸爸呢!”

“打工!”

妈妈越急,孩子更急。妈妈举起手还未落下,男孩大声哭了起来。

“怎么哭起来了。”奶奶听到男孩的哭声,跑进房间里来。

“孩子不会喊爸爸。”妈妈急忙解释。

“乱讲,人家喊得好很,让我来。”奶奶自告奋勇。

“儿,他是爸爸,喊爸爸!”奶奶向男孩指着爸爸说。

“打工!”男孩说。

“儿,不是打工,是爸爸呢!”

“打工!”

奶孙二人反复交锋了几次,男孩只记得“打工”,却不喊“爸爸”。

“哎,打工,打死娃工,连儿子都只认打工不认爹了。”奶奶忍不住发脾气了。

“慢慢来吧,孩子还小呢!”爸爸乞求着。

“从小看大,三岁看老,两岁不到就这么倔,将来长大成了任性儿。”妈妈跟着生气了。

“不能怪孩子,长大会懂事的,是不是呀!”爸爸边说边去擦拭男孩脸上未干的泪水。

男孩竟然不认生了,任凭爸爸抚摸,却不哭喊。

“儿,喊爸爸,我是爸爸呢!”爸爸得寸进尺。

“打工,爸爸。打工,爸爸!”男孩终于喊出了“爸爸”二字。

爸爸忍也忍住,眼睛湿乎乎的。奶奶和妈妈不约而同转过脸去,眼泪高兴得流了出来。

“儿,打工。”妈妈倒过来说。

“爸爸。”男孩单独喊出了“爸爸”二字。

“儿子终于认你这个爹了!”妈妈含着眼泪说

“人亲骨头香,我是他亲爹呢!”爸爸把眼睛里的泪水笑出来了。

 

太阳像是吃了早餐,脸色红润起来,阳光斜照在窗玻璃上,灼化霜花,一行行水珠在玻璃上划开水路,仿佛男孩脸上的泪水。爸爸已没有睡意,他总是禁不住轻捏男孩红嫩的脸蛋,轻吻男孩脸上的泪痕。男孩受宠若惊,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啊啊”尖叫起来。

“儿,喊爸爸,爸爸带你赶场买衣服。”

“啊!啊!……”孩子还沉浸在欢乐里,像是没有听清楚爸爸的话。

爸爸有些沮丧,又有些愧疚。爸爸不会责怪孩子,他应该好好补偿。爸爸没有多少文化,但是有劳力,也有些巧劲,在轧钢厂做钢筋工。这种轧钢厂回收废旧钢铁,然后回炉再造成钢筋。烧红的钢筋从道口出来,如汽油枪喷出的火舌,嗖嗖沿着模具道穿过来。爸爸站在另一端道口处,用钳钩把一根根通红的钢筋提起来,让它进入道口穿过去。轧钢厂的钢筋工两班转,每班工作时间为12个小时,中途有一个小时的休息。钢筋工是轧钢厂里工资排第二的工种,每天都是好几百元。爸爸的劳力挺值钱,不仅家里的房子砌成了两层平房,还有一些存款。

“如何补偿呢?”爸爸有钱,也有天的假日。一年回家一次,有时两年一次,都会带起一家人到小城去,买些新衣服,多花一些钱。

“不要慌,不要忙,二十八还有一个教场。”腊月二十八,即使不是逢着赶集日子的集市,也会自觉开场。平日里经常摆摊的商贩,会凭着心里的感觉去到一个集市上,摆起摊子做生意。一年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一年的悲欢离合也即将划上一个句号,村里的人们总会全家出动,走到那集市上去,买不买东西无所谓,年货早已备足了,若是遇着合心的,也可以添一些。人们只想在那拥挤的人群中去转一转,见着熟人彼此招呼一声:“过年了。”

妈妈背着男孩,爸爸背着背篓,一前一后走在赶集的路上。一家人去县城,爸爸要给妈妈买一些礼物,也给男孩买些新衣裳。来到县城时,小城里早已人山人海,叫卖声此起彼伏。爸爸和妈妈在城里转来转去,爸爸的背篓里空空的,妈妈心疼舍不得花钱。爸爸多次怂恿,但是妈妈就是固执。走进商店里,她拿着物品爱不拾手,可看到爸爸掏钱,就放下物品,掉头转出店来。爸爸又把钱重新装在荷包里,跟着她出了店门。

“走得脚都疼了,怎么不买呢!”爸爸说。

“哎,该买的我早买好了。有钱不买腊月货,贵得很。”妈妈说。

“若是不买,来赶集做什么?”

“今天是赶教场,赶个平安,赶个笑合吧!”

“你又不是小娃儿,大冷天的,不如在家烤火。”

“快过年了,来场坝上看西洋镜,行吧!”妈妈娇嗔着。

“我不是怕你累吗,人多又挤,走来走去的。”爸爸急忙

“我喜欢累,你一年也就只陪我逛一次街吧!我生孩子,你都来不了。”妈妈扭转头来看着背上的男孩说。

爸爸低下头不再回应,老老实实地跟在妈妈后头。

“我背孩子吧,你也累了。”爸爸害怕沉默。

“好吧,看他要不要你背。”妈妈边说边放下男孩。

“爸爸背一下,不准哭呀!”爸爸又捏一下男孩的脸蛋。

“你的手冰不冰啊,不要把他冰哭起来。”妈妈提醒爸爸。

爸爸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嘴边喝一下热气,显得有些不自然。男孩躺在爸爸背上,没有哭闹。爸爸的背上很温暖,不一会儿,男孩睡着了。

也许妈妈根本不想买什么,她就想让男人陪自己闲逛,遇着熟人顺便介绍一下,不仅让别人认识,也晓得她男人回家过年,一家人的小日子过得挺好。然而,时间跑得太快,经不起逛几条街,天就要黑了。虽然没有买多少物品,但背篓里装得满当当的,有春联和烟花,也不枉赶了一个教场。

爸爸回家过年,不仅要走亲串戚,还要与村里的人喝酒。一年不见,几个人坐下来总是要喝得偏偏荡荡,爸爸回到家里呼呼大睡,陪男孩的时间很少。

 

大年三十,爸爸终于不出门了,早上起来,吃了点粑粑,就要开始贴春联,每一道门窗,把旧的对联撕下来,贴上新的春联,装扮得红艳艳的喜气,春天也就欢喜跑进家来。男孩虽小,但也跟着爸爸忙起来。不过,男孩帮的是倒忙,小家伙不停地把裹成一对的春联扯开,散落一地。爸爸止也止不住,听到爸爸的喝止声,男孩竟然哈哈笑起来,认为爸爸要与自己捉迷藏,跑在一处躲起来,半天没有看见爸爸找来,又主动跑过来捣乱,把爸爸弄得哭笑不得。

男孩明显耽误了爸爸贴春联的效率,爸爸向妈妈求助,但是,无论妈妈如何哐哄,男孩就是不愿意离开爸爸,男孩还使出“哭”的绝招,一定要“帮”爸爸贴春联。

“没想到,这小家伙真倔。”爸爸说。

“实在倔得很,但是可能实在是想你了,任由他吧!”妈妈征求爸爸意见。

“好吧,搞不清上下联,贴乱了也不怕,只要孩子高兴。”爸爸同意了。两爷崽忙了一大早上,才贴好了春联。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春节联欢晚会。男孩在厅堂里跑来跑去,闹着与爸爸捉迷藏。他喊爸爸闭上眼,跑到沙发后面躲起来。爸爸张开双眼,走进卧房里。男孩站起来,向爷爷奶奶和妈妈炫耀,爸爸很呆,竟然不晓得他藏在沙发后面。不过,正当他得意之时,爸爸突然出来了,把他逮个正着。男孩闹着不算,爸爸说小孩子要诚实,不能耍赖。男孩闭上双眼,让爸爸去躲。不一会儿,他张开眼,走进卧室里去找爸爸。可是,他每间屋子都找遍,仍然没有找到。男孩找不到爸爸,就跑到妈妈身边,忽然大声哭起来。爸爸听到哭声,急忙从卧室里走出来,把男孩搂进怀里,一边说爸爸看见你的,一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妈妈说:“小孩子只是当作玩意,大人却当真了。”爸爸也觉得自己过于认真了,连忙辩解:“我看见他的,可他竟然没有看见我。”

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爸爸要带着男孩到屋外放烟花。妈妈不同意男孩参与,怕炮声惊吓了孩子。但是,爸爸说不应该把孩子带得如此金贵,连烟花鞭炮声都害怕,将来如何当男子汉。妈妈想:“村里的孩子,哪一家不是从小就受到了惊吓?最后全都长大成人了。再说,孩子快两岁了,应该让他爸爸带着锻炼一下。”

其实,妈妈的担心是多余的,从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听到过的响声远比烟花鞭炮大得多,而且大过年的,就算家里不燃放,村里其他人家照样放得震天响,男孩是躲不了的。

凌晨零点,村人们同时点燃了烟花,新年的天空五彩斑斓。男孩第一次与爸爸燃放烟花,听到炮声不仅不怕,而且看见满天炸开的烟花,以为是夜空绽放的花朵。男孩要爸爸抱起来,高高托过头顶,他伸手去摘烟花不过,他没有摘到。也许男孩还不知道,烟花只是瞬间的亮堂,炮音还未散尽,天空已显出黑暗。

男孩真是倔,越是摘不到,他越想摘。爸爸有无穷的力气,男孩的体重远远轻于烧红的钢筋。爸爸趁机给男孩开出条件:“我托你一次,你喊我一声爸爸。”男孩答应了。新年的烟花在空中一次次绽放,爸爸一次次把男孩托过头顶,男孩一边向夜空捧起双手,一边喊道:“爸爸,烟花……

新年的烟花天天放,男孩天天喊爸爸。正月初十,爸爸要走时,男孩忘记了“打工”,记住了“烟花”。

爸爸走了,男孩坐在门槛上,呆呆地望着远方,满脸的稚气楚楚动人。

“爸爸呢?”过路的人逗男孩。

“烟花。”

“爸爸呢过路的人以为听错了。

“烟花。”

男孩说着,抬头望了一眼天上。天空晴朗,一朵朵白云飘过村庄。

“哎,这孩子。”过路人说着走了。

“爸爸是打工,是烟花。”男孩还不明白什么是打工,那都是大人们教他的。“爸爸呢?”有人问男孩。“打工。”妈妈替男孩回答了。只要有人问男孩的爸爸,妈妈就会说打工。有一次,有人问起爸爸时,男孩抢着答出了“打工。”那问的人和妈妈就夸奖男孩,还给他竖起大拇指,男孩记住了爸爸就是打工。爸爸与男孩过年,男孩亲身体验了爸爸还是烟花。“与爸爸放烟花,多快乐呀!”男孩很倔,记住的东西不会忘记,张口就会说出来。

“爸爸呢!”

“烟花。”

“爸爸呢!”

“烟花。”

“这孩子怎么了。”问男孩的人总很疑惑,难道男孩的智力出了问题?

“不,您误会了。他爸爸每年回家,就爱带孩子放烟花,所以孩子才这样。”妈妈替男孩解围。

“哟,记性好,真聪明。”问男孩的人立即打消顾忌,还赞叹不已。

“哎,这娃儿倔得很,教过好几回,让他别这样答。”妈妈觉得有歉意。

“不,不,不是倔,他还小,长大就好了。”问男孩的人宽慰说。

“他爸爸也这样说。”

“他爸爸工资高吧!”

“还可以,就是太危险。听他爸爸说那烧红的钢筋会跳起来,像箭一样,对着人射来。哎,我天天都焦得很。

“天,焦哪样,日子这样好过。小洋楼,工资高,还有一个大儿子,羡慕您得要死!”

“您不要讲话来骂人哟,您家还不是一样。”

两个人讲不下去了,各自走开去。妈妈心里“嘣嘣”跳,巴不得听到爸爸的声音。妈妈拿出电话,打了几个,无人接听。妈妈更是心急如焚,忽然又想起爸爸在上班,手机丢在寝室里,爸爸怎么能接听呢?妈妈只有等,等几个时辰,从白天等到黑夜,从黑夜等到白天,听到了爸爸的回话,那心才静下来听不到跳动的声响。

妈妈不仅要思念爸爸,还为爸爸提心吊胆。妈妈劝爸爸别到轧钢厂打工了,但是爸爸不同意。爸爸的一身劳力,只有在轧钢厂能卖到大价钱。“卖劳力在哪儿都危险,条条蛇都会咬人。”既然这样,爸爸在轧钢厂卖劳力,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年关越来越近,要过年了。

星期天,男孩跟着妈妈来到县城赶集,遍大街的摊子上,全都是卖春联的,还有卖烟花的,仿佛比往年多了无数倍。男孩站在摊子前,不走了,男孩要妈妈买春联和烟花,妈妈说其他的都可以买,唯独就是不能买春联和烟花。男孩问妈妈为什么,妈妈说不为什么。

“我就是要买,我就是要买……”男孩大声哭闹,引来赶集的人围观。

“我就是不买。”妈妈态度坚决,丝毫不留余地。

“我不,我就是要买。”男孩说着,缩倒在地上,准备泼死骗赖,遍地打滚要挟。

“你起不起来。”妈妈警告男孩。

“不起来。”男孩顽抗到底。

妈妈蹲下身去拉,男孩翻了一个身。妈妈拍男几下,男孩真的翻滚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很懵懂,不知道母子俩发生了什么。

“大冷天的,怎么让孩子睡在地上!”

“到底是为什么?”人群中有人发话了。

妈妈望一望周围的人,她拉住男孩的手,把男孩拖起在街上移动。

“你把孩子手拖断了呢!”有大人声喝止。

“不关你的事,倔得很。”妈妈说。

“你是孩子家什么人呀!怎么这样狠心。”

“我是他家妈!”

“后妈吗?”

“是的,后妈!”妈妈生气了,甩开手,走进人群里。

男孩依然不起来,躺在地上脚踢嘴喊。

“可能拖老火了。”

“可能手杆扯脱了。”

不一会儿,妈妈又转回来了。妈妈蹲下去,不打男孩了,但是放声大哭起来。母子俩成了大家的“西洋镜”,观赏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一层摞一层。

“幺们,都别哭了。不是买副对联嘛,我送给你们,不要钱。”摊子上卖春联的眼镜老者说出了缘由。

“不要,谢谢您老人了。”妈妈站起来哭着说。

“要,我要买。”躺在地上的男孩闹起来。

“妈哟,天啦天,几副对联值几个钱,人家都说不要钱呢!我看你比孩子还倔。”有一个老太婆站出来,看得出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老太太,不是钱的问题,您不晓得。”妈妈不哭了,但是眼泪还没止住。

“哎呦呦,哎呦呦,什么问题呀,天又没塌下来!”那老太婆弯下去拉男孩。

男孩站了起来,老太婆拍打去男孩满身的街尘,说:“幺,有什么事,给我说,老太婆给你做主。”

“儿,我们先回去,大年三十,你爸爸回来,带你来买。”妈妈抢在男孩的前头说。

“妈妈,爸爸回来过年,我要去摘烟花。”毕竟是亲儿子,男孩不记仇,立即笑着说。

妈妈沉默不语,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道这对母子在唱哪一出。妈妈先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痕,又帮孩子擦干净,牵着男孩消失在人群里。

 

数九腊月天,寒风如火,灼得人硬生生的疼。小孩子只顾着玩,不晓得冷,天寒地冻也不会归家来烤一下火。村里一群孩子天天跑到村口玩,一群小伙伴一会儿跳,一会儿坐,手和脸冻得红通通的,苹果一样熟透了。过年了,爸爸要回来了,小伙伴们到村口来迎接爸爸,接到了爸爸,也就接到了春天。可是,有些小伙伴等到了爸爸,牵起手一起转回家了。男孩等到了天黑,爸爸还没有来。

大年,男孩终于在村口等到了爸爸,还带来了很多烟花。父子俩来到家门口,爸爸停下了脚步不进门,爸爸让自家的二层洋楼吸引住了,他像是很久都没见到了。“是呀,一年了!”门窗上的春联已破烂不堪,好像叫化子身上的衣褴,千疮百孔。男孩拉起爸爸爬坎子,可是,男孩拉不动爸爸。

“爸爸,爸爸,到家了,到家了!”男孩喊爸爸了,补充的不是“打工”,也不是“烟花”,而是到家了。“妈妈,快出来呀!爸爸回来了。”男孩喊妈妈来帮忙拉爸爸回家。可是,妈妈没有出来。“妈妈可能到地里掏菜了,妈妈晓得爸爸今天回来,妈妈要给爸爸做好吃的!”爸爸仍然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见男孩的呼喊。“还是妈妈最懂爸爸,妈妈说爸爸哪天回来,爸爸就哪天回来。”男孩还在甜蜜地想着,爸爸点燃了烟花,一串串烟花直飞上天,爸爸把男孩托过头顶。男孩伸手去摘烟花,爸爸松开了双手,男孩从爸爸的头顶摔下来……男孩醒来的时候,屋外正在燃放着新年的烟花。

过完年,男孩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呆呆地望着远方。但是,再没有人

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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