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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猫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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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19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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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山工

一个身穿红色背心的黝黑男人,看不清容颜,摸不透性情,肩头挑着几个青皮西瓜和几张木板凳,白色褂子随风飘摇,蜿蜒的山路伸向天的尽头,不见半点苍翠的泰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是我对泰山挑山工的最初印象,在冯骥才先生笔下的散文《挑山工》里,当年被选作小学语文教材时还配了他的画。那时候呀,年幼无知,懵懂中一遍又一遍的读这篇颇短的散文,起初是为了应付老师的要求,后来便是真的喜欢上了。在乡下的生活让我有机会接触大山,一层遮蔽一层,一片连着一片。爬过没有山路的矮山,上过不见首尾的高峰,心里总会问自己“挑山工真的像冯骥才先生写的那样传神吗?”

时隔多年,有幸来到泰山脚下读书,不禁想起小时候的疑惑。没有亲身经历过,面对事实的人总会有种难以置信的错觉,哪怕事实真真切切的立在那里。

那日,我与同伴背上行囊,踏上这条被挑山工走了千千万万遍的山路。立在红门前的我们朝气蓬勃,英姿飒爽,个个儿好似神行太保,气势上显然超越了挑山工们。因为上山是夜行,所以并没有见到挑山工,清晨观完日出便下了山。泰山的夏天,苍葱翠灿,抬眼望去,气势恢弘,山上的乱石似乎要迎面拍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上山的人大多是游客,每人一柄竹杖,敲在石阶上叮当响,也有空手爬山的,什么也不带,只一双眼睛望着四周。大家伙儿爬了一夜的山路,下山时两条腿早已不听使唤,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就差捞过来一把沙发呼呼大睡了。忽地瞥见山下有个人影在游客中移动,缓缓地,不紧不慢,只是假思片刻的时间,人影已经晃到我们面前。

一根扁担横在肩上,白色背心遮不住黝黑的皮肤,军绿色胶鞋像是从解放时期的制鞋厂穿越来的。这正是我们想要见到的挑山工。四提矿泉水约莫有五十公斤重,挑在扁担的两头,肩膀的肌肉被扁担压变了形。这个男人似笑非笑,脸上爬满褶纹,烈日下辨不出是喜是忧,还是心有他事。这男人轻轻地摆动着手臂,胶鞋稳稳地踩在只容下半只脚掌的石阶,肩上的担子纹丝不动,宛然如一体。就在我们歇息的时间,挑山工已经爬过这段石阶,渐渐消失在人群中了。

我们重新启程,没走多远便碰见了另一个挑山工。他正坐在石阶上歇息,只是喘气,汗液从苍白的发隙中渗出,眼神深邃得如同海底。同行的朋友问他多大年纪了,那叔伸出皱巴巴的手,比划着“六”和“四”,又问他“您六十四啦?”,那叔点点头。朋友惊诧这样大的年纪还做挑山工,又问他“您这挑一次多少钱啊?”,那叔伸出手比划着“四”。我原以为那叔叔是个哑巴,没想下一秒便听到他开口了,蹦出几个字来“一斤四毛,一斤四毛。”说完便挑起担子,迈开细如莲藕的腿,一步一步消失在人群里了。我们又向下行了大概半小时,便坐在一家商户门口喘气。一个人影晃荡着走下了石阶,没错,正是刚才碰见的挑山工。朋友大呼“不得了,不得了,刚才还在上山的挑山工居然要先我们下山了!”我们面面相觑,惊叹这不可思议的见闻,笑容里满是惭愧。

下至中天门,往后的路程再没遇见挑山工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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