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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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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3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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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土地那片情

文 / 陆相华

对于作家李直夫妇,我是有印象的,特别是李直,他的《农家院里生灵》(系列)在我主编的《故乡文学》平台发表以后,曾引起我和万千读者的关注。李直的作品有着原汁原味“老家的味道”。无论是《一只失去双足的母鸡》,还是《枣红马母子》;无论是《乡下踢足球的孩子》,还是《深夜探访一只羊》……都有着一定的地域性和可读性。李直的作品大多通过人物的活动、人物的场景、人物的对话以及人物的心理描写,来烘托人物背后的真实情感,难能可贵的是李直作品的结尾大多是水到渠成、戛然而止,给读者留下了很多浅而易懂的哲思。

前一阵子回老家,参加了一个文化界的晚宴,其中有赤峰市政协副秘书长阚海峰。晚宴之后,阚海峰说:“我们一起喝个茶吧,顺便给你介绍一对夫妻作家。”我赶紧问:“谁啊?”“李直,还有他的夫人刘景侠。”

李直,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人,1987年开始文学创作,其作品大多以辽河上游广袤沙土地为背景的系列小说散文,可谓开创了“沙土地文学”之先河。李直老师谦逊低调,我们一见面,便隆重介绍了他的夫人刘景侠。一阵寒暄过后,刘景侠老师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三本书《那片土地》《从老牛湾出发》《今夜有太阳》,并与我们签名留念。《从老牛湾出发》这部长诗,以黄河为背景,描绘了亘古不休的爱情、歌咏了中华民族宽广的胸怀和绵深的情谊。《今夜有太阳》这部小说的主人公斯皮夫在蓬蒂祖姑奶的策动下,三次托生,又三次亡故,但她不再奢求幻想,不再渴望雍容娴雅,最后自然着陆托生,做了伊卡和沙妞的女儿……故事情节一波三折,耐人回味。

刘景侠,毕业于内蒙古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赤峰学院副教授,司宙作文创始人。著有长篇小说《困惑》《庭院里的丁香树》(与李直合著)等。自称是“一个在梦中行走之人,孤独隐秘的行走之人。”由于时间关系,本人只对刘景侠老师的《那片土地》一书进行浅评。

《那片土地》虽然说是小说,却也具备了散文的某些特征,姑且叫它散文体小说吧。读刘景侠的《那片土地》很有一种“带入感”,读者会自觉不自觉地走进“那片土地”,“我”在那片土地上长大,但“我”并没有认同“我”与那片土地发生关系,自从“我”在那片土地上遇到了野狼,“我”才认清那片土地与我的关系。《那片土地》一书中还多次借用月光来进行抒怀。比如,“我”在“月光下”疗伤,“我”在月光下行走,“我”在月光下捡拾碎片……《那片土地》的封面上写着这样一句话:“逾越时空秩序,探寻真实之域,像朝向自己原点一样朝向那片土地。”刘景侠说:“这本书是她相对比较满意的一部。”

一个人不能没有故乡,走遍万水千山,把栏杆拍遍,最后留在心里的两个温暖的字眼就是“故乡”。《那片土地》这部小说发生的背景是刘景侠的故乡,也是我的故乡,内蒙古赤峰市老哈河一带。

土坝的上面的确有沙土,还没有日益升高的水位完全盐碱化。翻过这条土坝有一片水域,河水,应该是老哈河的遗留物。河道改了,老哈河已经退到十里以外的地方……这里的水域也很宽,水也很漂亮,顺着土坝蜿蜒着。至于它在啥地方与老哈河汇集,农人们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人们只对生长在这大片水域里的柳条墩感兴趣。夏天一到,大姑娘小媳妇们挽起裤腿下水,割下的一捆一捆柳条,撸去皮,就是一根如玉的白条……这条水域里长着很多芦苇和蒲草,在芦花飘、蒲棒飞的日子里,有一些稍显闲适的人来这里休闲。

笔者曾在《莲花山寻古》《有个村庄叫八家》《柳塘如梦柳如烟》《河水弯弯》等散文中也有过类似的环境描写。结合文中有一个抽大烟的“九伯”等人物的描写,可初步判断作家刘景侠的出生地在敖汉旗四道湾小河沿一带。因为我有一个爱扎大烟的大姨夫就出生在那一片,父亲给大姨夫起的外号就叫“大烟鬼”,所以,我对“那片土地”并不陌生。从《那片土地》这本书的《不是梗概中的梗概》来看:《那片土地》里,“我”和“你”,“我”和“聂平”,“我”和自己深情地倾诉,我们应该是一个人,我们又都是局外人,我们在倾诉中追怀,也在倾诉中回访,更在倾诉中叩问:“我们都曾做了什么?”那片土地应该承载着一个作家的心灵记录,也承载着一代人的青春豪情,更承载着属于那代人最本真的语言。

大概是我读的小说不多吧,刚开始对《那片土地》的“反叙述”写作手法有些不适应,因为这种写作常见于一些侦探小说之中。而对于一种描写农村生活的纪实性散文体小说,是极为少见的。长期以来,许多作家都在做着一种努力,即把小说从叙事的俗套中解放出来,也就是把小说从作者的预设逻辑里解放出来,还小说以本来面目。这大概也是我不愿意读小说的一种原因。而作家刘景侠老师则反其道而行之,可以开创了小说写作在这方面的先河。因为这样可以略去某些细节和隐私直抒胸臆,通过一个个闪耀的瞬间,直接看到作者要表达什么,追问什么,以及在某些特定场景下表达出来的特点和情绪。因此,我在拜读《那片土地》这部小说的同时,又充当了侦探的角色。

一个人的历史要由很多人帮助写成,确切地说,那位老者帮助“我”写过成长史。这是一棵从村口移过来地百年孤树,新农村修公路地时被移过来的。提议移栽老柳的人叫俞春伯,后来做了北京某大学的一届校长,真正的大知识分子。这位老者临走时,恋恋不舍。他给村落里的很多人送过礼物,“我”收到的礼物是一本32开本的日记本,扉页上写了“走五七道路,来到柳村,多少少年优秀,育我良深……”还有那个年月的一些禁书《红楼梦》《红与黑》《巴黎圣母院》等。第二年春天(“我”)又收到一套关于数理化的书籍。

在我的家乡,那个年代能够考上大学的女子可谓凤毛麟角,能够出类拔萃的女子更是人中翘楚,花中牡丹。我敢肯定,刘景侠后来内蒙古师范大学,以及她的文学造诣以及启蒙都是她在对的时候碰到了了对的人。正如刘景侠老师在文中所说:“帮我写历史的,确有一这位老者。”

帮“我”写成历史的名单中有一位叫“戈华”。正是戈华发现了“我”的写作才华。“你”被关进了一间用夹皮墙取暖的宽敞屋子里,戈华让你写剧本《送药》,题目不变,内容反其道而行,剧本要登在《阴城文化》上。“你”也算个出类拔萃的人物,被领导选中,编写文艺节目,代表单位参加演出。“你”编写了《送药》反对学生不读书,被定为“毒草剧本”。正是戈华这位大作家保护了“你”,巧妙地为“你”翻案。可以说,戈华这个人把一粒理想的种子深深地埋在“你”的心里。如果没有戈华的保护,“你”可能由于政审的原因,不会顺利地推荐去大学读书。后来,戈华回京做了《英报》编辑部地主编。有些人,虽然只是一面之交,却铸就了“你”的成长。

那片土地让“你”难以忘怀的人,还有九伯。他让你知道什么叫世面,什么是处事。用现在很时髦的一句话来讲,在那个信息不太发达的农村,九伯应该是“你”的智库专家,帮助“你”出主意,想计谋的人吧。“不管世人如何褒贬他,哪怕他蹲了大狱,我依然看重他。”这么多年,你待他作上宾,常以钱财接济,虽然你知道他拿了钱,也可能去扎大烟,可你从没有间断过对他的给予。”可见,你对那片土地,那片土堆对你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也正是因为有了九伯的支持,“你”当上了第二队的生产队长。这里有一段类似独白的独白:“你知道你是谁吗?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生在农户家,可书迷了眼,一直读书教书的你,知道一亩地播多少玉米种子吗?割谷子你会趟子打腰吗?是什么力量让你敢去要求,你要当第二队队长?用时髦的话说是有想象力、有创造力。可用柳村人的话说,就是胡整……你喊什么呀,吓着村里人了。若惊动派出“所的人,把你抓去了,九伯也救不了你。”

小蚌河畔,“我”索到了“你”的魂。这时节,水少,更不会泥浪滔天。剋你却说发洪水了,浪头太大了。快,快,拉住我,我听到“我”娘在河边叫我呢?为了读书,“我”娘,为了拿得出“我”上学的学费,踩着冰碴过河,去卖掉那几把火焰;追着鸡屁股眼扣出那几个鸡蛋,给弟弟煮一枚都舍不得,都卖了,钱塞给了我。那次蚌河发洪水,老娘就跑出离家十几里的地方来接“我”。村里有个金五成的大哥哥,比“我”大两级,抓住我的手,提着胳膊,才没淹死。回去的路上,“我”就一句话:等着,老娘,我一定要争气。“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过上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四道湾子大部分地区位于老哈河流,老哈河支流蚌河自南向北流经四道湾子镇东南部三十八华里,地上水、地下水资源十分丰富,且水质优良,无污染,为发展现代农业生产打下了坚实基础。

对于“我”的生命来说,最有意义的就是那两年(当队长那两年),是那片土地,让我明白面包的重要,它让我知道什么是意义,什么是价值。“我”念过书,我有围墙里的老师,也有围墙外的老师。可对我最有意义的老师就是“我”娘,她是渊博的,她是美的,跟她学的东西最多。她从没埋怨过“我”。尽管别人用“骡马上不了阵”等讥讽的语言嘲笑“我”,丝毫没有有影响她对她女儿的支持。也正是有母亲的支持。

刘景侠真的是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作家。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农村青年女子,在一处贫瘠的土地上,在历尽波折后把盐碱滩改造成了水田,使农民由饿肚子到吃上了大米饭。这样一个故事,放到今天,仍然是一个奇迹。但在科学知识有限、生产工具原始的20世纪70年代,“包产到户”前夕,一个姑娘带领一群农民在盐碱地上种出了水稻,却是件轰动世界的大事。

故乡是什么?是童年的居所,是魂牵梦绕的亲人,是祖辈的牌位和宗族的祠堂,是抬头就能望见的点点繁星,是俯首就徘徊在脑海里的寻常巷陌、山川河流,是游子暮年回不去的精神属地。对于作家刘景侠,《那片土地》就是她的故乡。刘景侠的《那片土地》记录了她和她的大弟,还有“父亲”一起在深秋的树林里搂树叶的场景。这场景我也是熟悉的,那一代老哈河沿岸的人们大概都是熟悉的。潜意识里想看看那片早就落叶的树林里有没有“我”的大弟弟。他是在爬树偷懒贪玩还是在永耙子搂?按“我”的旨意是在这片林子的外圈一搂,先留出印痕,然后每天加固,形成一圈叶坝。风一吹,叶子再飘落,让叶坝变宽……然后等待着“父亲”来挑,挑筐的底座是用红柳条编织的,筐子的四周有四根比拇指还粗的柳条做的柱……

一堆一堆,一片一片,经过“爹”手中耙得制作,那些树叶变成了正方形、平行四边形。“弟弟”看到父亲来了更是手舞足蹈,风大的话,叶子落得快,满林子得叶子都落光,“我们”三下五除二把叶子拾掇回去就不再来了。房后得树叶摞成垛,一冬一春有柴烧,日子好过了。

故乡是我们精神的原点,也是游子笔下魂牵梦绕的地方。作家刘景侠笔下的作品看似篇章零散题旨独立,实则有一根剪不断的故乡脐带在天涯海角游牧的精神意境里牵绊着,其心灵独白的字里行间,见证着作者踽踽独行的成长脉络。在看似娓娓道来、平静如水的叙述段落里,却处处可闻个体命运起伏的惊雷。她用充沛的情感和丰富的想象表现芸芸众生低到尘埃的渺小和人格尊严的伟大,以此照见人性的凉薄、世俗的芜杂和人世间的光怪陆离,以及苦心人天不服的倔强光谱和坚忍精神。

“我”目睹过老哈河发洪水的事情,吐着白沫,从庄稼的地头探出头,像蛇芯子。那一次,“我”参加了抗洪运动。那时候的老百姓为什么心那么齐,一声呼喊,甚至叫不上什么呼喊,只是一阵口哨,一场保卫三百亩稻田的抗洪运动就像电影般地开始了。有一个叫田玖常的老人,共产党员,与孙儿一起抬来自家的被褥,添堵坝洞,这是“我”亲眼所见。几百个劳动力举锹,在离水头几千米的地方垒坝,终于,水头浮着白沫在土坝前喘着粗气,漩涡回旋着。一个外号叫“老毛驴”的男人率先跳进大坝,紧接着,一些男男女女也跟着跳了进去,千万双手接过装了泥土的的草袋子,扔进水里,千万把铁锹举起又抛下,人与人之间形成了一条复坝,使得刚刚垒成的新坝得以保存。那一次,“我”也跳进了水中……

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动心,让人们的灵魂经受洗礼,让人们发现自然的美、生活的美、心灵的美。作家刘景侠的《那片土地》,是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既是一部文艺作品集,又是一部个人成长集,更是一部生存状况的发展史。《那片土地》有着鲜明的时代烙印,所涉篇目都是真实的时代写照,文中处处可见作者穿行在手执烟火谋生,心怀诗意谋爱的乌托邦世界。

《那片土地》中有一段雨夜打井的描述:突然,电闪雷鸣,暴雨来得狂烈。你站在了一大截深陷泥土的水泥管边,像尊雕塑。足有一两百人分布在两条大绳的两边,将一个几吨重的大铁锤往上调度着。汽灯,一两只靠着电瓶发电的小电灯泡,还有几盏从农民家里拿来的风灯,将放着打井工具的工棚的帆布照得雪亮。矮小瘦弱的吕师傅进出工棚找工具器械的身影,一张张喊着号子仰头看那升起又降下的大锤时发黄的面庞。大绳右边最后的那张脸是你的。清晰而无表情,斜贴耳边的几根头发粘着泥,酱色的确良兜盖上分布着不均匀的泥点子。此刻没有人能描述和衡量一个少女的丑俊。

站在盐碱滩上写作的大学教授,在神秘深厚的旋转运动中,通过一个少女征服盐碱滩的一个个闪耀的瞬间,展示人类原始的美善和创造。刘景侠的《那片土地》,将过去那时与现在这时真实交集,用靠近源头的语言,揭示自身隐藏的深邃,向人们昭示:时间的给予远甚于时间的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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