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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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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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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河

          童年的河

文/曾棠

河叫马颊河,在村子的北边,翻过一道高高的堤坝,再穿过一片空荡荡的滩地,就一下子站到了河沿上。

河不大,在平原上却是一条家喻户晓的河了。它从村子的西南的方向蜿蜒着爬过来,像一条水蛇似的,也许更像一条大大的蚯蚓,扭成了一长串的“S”形,在村子的北面稍微停顿了一下,好像是要看看那个叫后吴家的小村庄里的人在干什么。也仅仅是停顿了那么一下,然后就朝着村子的东北方向缓缓地爬过去。

小的时候,河里一年四季都有水,清凌凌的,常常叫人遥想河的对岸。就像老辈人说的那样,有水就有鱼。鱼不大,最长的也不过一扎长,净是些蹿条子或者鲫瓜子。有时候,也能看到一两只红翅红眼红尾巴的“红眼扣”儿,在清澈透明的水底下游来游去的,挺诱人。

有鱼,就有人逮。其实,逮鱼的方法挺简单,把衣服脱光了,脱的只剩下一条裤头儿,有时候连裤头也不穿了,就光着身子,泥鳅似的,哧溜一下就窜进缓缓流动着的河水里,溅起一朵朵白白的浪花儿,还有一串串欢快的笑声。

跳进河里,把草筐歪倒了,就拉着在水里一趟一趟地来回划拉,迸得水珠儿乱溅。拉上一阵子,再猛地一提溜筐,筐篓里就会搂进一些寸八长的小鱼芽儿,还有一些活蹦乱跳的小虾儿。这便是我们的收获了。

逮的多了,就带回家去,娘就给做一顿味道儿鲜美的鱼汤。娘做着的时候,我们就眼巴巴的等,终于等到娘把鱼汤做好了,锅盖还没掀开呢,满屋里就飘荡起一股鲜鲜的腥味来,挺谗人的!那味道儿虽然腥,但我们是都喜欢吃的。

逮鱼的方法儿,还有一种,也是小孩子们最常用的,不过得四五个人才行。

大家伙儿分别从家里带上铁锹,脸盆,还有水筲啥的。到河里后,几个人便开始分工,你这一截、他那一段,从河底淘出一锨锨的黑泥来,在水里打成堰,把一大片不深不浅的水域分割开来,垒成一块块方格子般的池子,池子里便圈住了一畦一畦的水儿。然后,几个人轮流着,用脸盆从靠边的池子里朝外舀水。

渐渐地,池子里的就浅下来。浅水里就露出乱哄哄的一大片鱼们那黑不溜秋的脊背来。开始的时候,那些鱼儿们还是慢悠悠地,悠闲自得地游动呢。但随着池子里的水越来越浅,有的地方只剩下踩出来的脚印子里还有一洼水儿,这时候,鱼儿们才开始慌乱起来,闹闹吵吵,慌里慌张的,四下乱碰乱撞。几个人就扔了脸盆,争先恐后地扑进池子里,挥舞着黑不溜啾的胳膊,嚎叫着逮起鱼来。黑乌乌的渍泥点子,迸得满身满脸,但大家伙儿谁也不会在意的,因为那会儿都兴高采烈地把那些惊慌失措的鱼儿们,一条一条地捉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水筲里。

有时,一池子下来,就能逮它个多半筲。不光有鱼,泥鳅、格牙啥的都有。格牙身上的刺挺大,还有毒,好几个人谁也不敢去抓,只好拿锨去拍,一下一下的,拍得泥水四下里迸溅,直到那只乌黑透黄的大格牙一动也不动了,才小心翼翼地捏住它背上的那根钢刀般的刺,放到另外的盆子里。

第一个池里的鱼逮完后,就不用再费劲了。在垒好的方格堰上,扒开一个小豁口,豁口外面放上一只小筐娄就行了。但这时候,得留下一个人扶着筐子,站在一边看着,防止水把豁口冲大,把筐娄冲跑。有时候,不等豁口扒开,池子里的水就争先恐后地通过筐娄朝第一个池里窜。小筐若是被冲得挪了地方,鱼们就会窜掉的。

可是,几个人谁都不愿意在水里看堰,只好抽数:几个人各伸出一只手来,把食指抻出来,让上家攥住,自己再攥住下家的食指。最下家的开始抽出自己的食指,再去攥住最上家,并且嘴里喊着:抽一、抽二、抽三…..抽六,抽到第七个时,不能再喊数了,要跟着六的谐音,喊:“抽够”。喊 “够”的这个人就得留下来看堰,其余的人便跑到河滩的草地上去,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晒太阳。有时候,也带上扑克,打百分。

第二个池子里的水淌得差不多了,浅水里开始显出慌乱的鱼儿们来回碰撞时,看堰的那个人就喊:“别打了,别打了,快来逮鱼。”

打百分的几个人便扔下扑克,嗷嗷喊叫着,争先恐后地冲进水里……

一天下来,几个大水筲里便都盛满了大大小小的鱼。看看天空,若是太阳还早,就围坐在草地上,再甩上几把百分。若是太阳已经偏西了,便两个人一对,用锨把抬着鱼筲,高升=声唱着谁也不知道叫啥名的歌儿,回家去分享一天的劳动成果......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那种逮鱼的方法儿,尽管带有一些掠夺性质的,但它毕竟也给那些乡村的孩子们的童年,带来了无限的乐趣。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物质上,都为童年时代留下了一笔难忘的回忆。

这也许就是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大自然与生态环境为何物吧!

从去年开始,突然萌生了写一个以马颊河为素材的小说。为了更真实的体验对那条河的感受,我在今年春天抽空回了一趟老家,到马颊河里转了一圈,让我惊讶万分。

哪里还是河啊!由于常年无人治理,河底几乎都要与河岸平齐了,并且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方格尔,种上了庄稼,或者栽上了树。河滩地上那一座一座冬暖式蔬菜大棚,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一片耀眼的银光。更叫人遗憾的是:那道高高的堤坝上,早先茂密如一道绿色屏障的树木,竟一棵也不见了,变成了一条光秃秃的土岗子。

三瞎子叔说:这马颊河里,好几年都见不到一滴水了!

站在河沿上,望着眼前大地上那条荒芜的印痕,我愧疚地想:马颊河退化到眼下这种景象,不会是小时候毫不顾忌地逮鱼的原因吧!

最近,县里在集中力量拆除马颊河摊里违规建设的蔬菜大棚,听说阻力不小。因为建设这些大棚,确是投资不小。还因为这些大棚给村里人带来了不小的效益。可是,村里人竟然没有意识到:在河滩里建设,本来就把大自然的平衡破坏了,一旦遇到洪水,后果可想而知啊!(2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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