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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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里飘来一缕泥土的芳香
----张敬军短篇小说艺术赏析
文/曾棠
张敬军是山东省莘县公安局干警，近期发表在《聊城文艺》的两组短篇小说，读来给人一种清新、隽永的感觉。分析起来，这些小说有着以下几个值得探讨的特点：
一是语言上质朴、风趣、口语化，有着浓浓厚的乡土色彩
比如在《三秃子的唱儿》中，刻画三秃子娘这一人物时的表述，就很值得回味。文本这样写道：
说三秃子懒，他娘不爱听了。说俺懒，俺家没地没垄的，有劲朝哪使？就是再勤勤，天天去尿墙根，能滋出金元宝来！三秃子他娘护短。
这句话，按照一般文本表达是要加上主语的，即XX说。可敬军没有，他是以叙述人的语言直接就把三秃子娘的话说了出来。这样做，就使小说的语言简练了许多，简洁的叙述，把一个乡村妇女对别人不满意的神情表现得惟妙惟肖，使三秃子娘这个近乎于刁钻又自以为是的形象站立在读者面前。
语言的朴实自然、简短明了，是敬军小说的一大特点，体现了作者驾驭文学语言的深厚功底，对推动故事情节的递进，增强人物形象，尤其是增加小说的意境起到了极大的支撑。
小说在写到三秃子家分到地时，三秃子娘跪在地上乱摸，摸起一块土坷垃填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这个细节在现实生活中是不会有的，但在小说中，作者却让这一细节有了高于生活的价值。这样处理的结果，是让读者在感到惊讶的同时，又“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它表现了一个从来没有过土地的人，在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时那种无法言表的激动。三秃子娘把坷垃吃进肚里，是不是就再不用担心这土地不会不属于自己了呢？这与下面要说到的三秃子祖上发奋要刨掉穷根的表述，前后呼应，在读者心中起到了强烈的震撼。
对三秃子娘吃坷垃这一细节的认知，相信一千个读者会有一千种答案。
说到敬军小说的语言功底，从他对三秃子家史的表述中，更能见到分晓。大河湾村三秃子家穷，几辈子都穷，他祖上几辈儿都曾咬牙切齿地发誓，要把这穷根刨掉。可是，穷字却跟定了他家......这样的语言，既质朴、自然，又简洁、明了，像是张口就来，极接近口语化，鲜活表现出了那些被禁锢在狭小的圈子里的农民对美好生活的祈盼，以及祈盼无果而又无奈的神情。
二是在表现手法上，叙述多于描写。这也是当前文学创作的一种必然
其实，我是比较赞同写小说写作使用“描写”这一表现手法的。我国的古代文学作品中，作者是非常善于使用描写的，在表述一个事物时，作者总是发挥极致的想象，前后左右，把某个事物的点点滴滴描绘出来，让读者一目了然，通俗易懂。但是，随着社会文明的进展，人们的文化水准越来越高，理解能力相应增强，我国的小说创作也由传统的表现方式逐渐向西方现代文学的表现手法过渡：叙述在小说文本中的占比明显增加，大于甚至是代替了描写，更甚至有的作品完全采用叙述的方式来结构一篇小说，尤其是第一人称的作品，在这方面尤显突出。
我个人也是近期对小说表现手法的认知发生了改变的：随着阅读的扩展，我个人越来越觉得，叙述可以使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产生无尽的想象。
比如敬军的小说《刘家窑》是这样开头的：刘家窑就是一座烧砖的土窑，在马颊河西岸那片盐碱摊上耸立着，像一座小山。这就是叙述。这样的文字比描写要凝练，阅读起来给人的感觉也是极为深刻。这句话中有两个词语，表达的意义是十分地耐人寻味：一个“就是”，一个“像一座小山”......读后让人产生无限的想象。
如果用描写来表述这句话，就必须对事物的前后左右、点点面面做详尽的描述，虽然描写能让读者一目了然，但唤不起读者的想象力。所以，我个人认为：叙述，能在简单明了地讲述出事物的形状和内涵后，给读者留下深刻的想象。这也是现代小说不同于传统小说的一个区别。
而敬军近期发表的一系列作品，在表现手法上都是“叙述大于描写”，彰显出作者对小说创作内涵的驾驭进入了快车道。
三是叙事风格介于“山药蛋派”和“荷花淀派”之间，但更接近“山药蛋派”
我们大家都知道，中国的当代文学史，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时代，仅就文革前十七年，就出现了一些著名的文学流派，并且产生了一大批优秀的文学作品，造就了一大批著名作家。其中，在乡土文学领域，以赵树理为代表的“山药蛋派”和以孙犁为代表的“荷花淀派”，这两大流派的影响力可以说是相互比肩，享誉国内外。
“山药蛋派”是以赵树理为代表的山西乡土文学流派，坚持现实主义创作方法，注重作品的社会功效，有鲜明的民间色彩和浓厚的民族风格，作品具有大众化、民族化的特点。
而“荷花淀派”则是以孙犁为代表的以河北白洋淀为生活基地，文学的格调以诗的意境和散文的笔法，描述清新秀美的白洋淀水乡风光和民风民俗，作品朴实自然，清新柔美。
张敬军近期的一系列小说，就是汲取了这两大文学流派的精华，融进作者自己对文学的挚爱以及对生活在鲁西平原上人们的厚爱而创作诞生的。读这些小说，犹如在炎热夏天的傍晚，从远处刮来的一阵阵小南风，让人感到清新、舒畅，淡雅、宁静。
我将它称作平原里刮来的一缕清新的泥土气息。（19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