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那两天,趴在窗台看天空,天是浅棕色的,云厚重深沉,雨滴从房檐滑落,像无数条小溪,落在地面汇成河流。我更愿意把她想象成泉水,她是晶莹剔透的,也是纯洁无暇的。她离开天空,以最大胸怀拥抱大地,滋润了万物,也把空气晕染的湿湿的。
我所在的城市很少下雨,其实是很少能在白天看到连续的雨。雨通常会在晚上下个痛快,到了第二天一早,天空放晴,太阳出来时,霞光万道,当金色的光线从云层透下来,继而又会还给你一片碧海蓝天。所以即便是一整天的小雨,也是很难得的,躲在屋子里听淅淅沥沥的滴答声,这种白噪音此刻竟非常疗愈。这样下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停下来,像是整理了一天的心情,更像是这雨也工作了一天,和我们一同等待下班一样。
说起雨水,有人说它是大自然的眼泪,有时泪眼婆娑,有时泪如泉涌。大概在天与地之间,她也有想念的人吧。她在那一方天空放眼望去,那个她想念的人一定在某处或者某个角落,她用水滴轻轻地敲他的窗,他在看书并没有注意。她又用了多一倍的雨水连续不断的滑落过去,他终于听到了响声,从窗子里探出头,又伸出手,感叹了一句“雨大了啊”。她终于看到了他,她用了更多的雨水给他,他会在雨水中想起什么事来吗?可他却皱了皱眉,关了窗子,坐回桌前。雨水黏糊糊的在窗前汇成水雾,她也终于看清了他手里的书名,只是这一眼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安慰。待到她的离去,雨小了,天空晴了,这想念的人啊,也终于又打开了窗。
因为想到雨水可能是某个思念的人来看我,我便养成了雨天不爱打伞的习惯,我希望她能看到我,包括我现在的脸庞。所以每当小雨点落下的时候,我又爱仰着头看天,那一滴一滴打在脸上的小家伙,是如此令人欣喜。水是珍贵的,雨滴也是,你看过她们汇聚成大颗水珠在荷叶上滚落,你也看过他们在树梢落下时闪着的光,那既是宏观世界的水分子,也是微观世界的一片海。
雨水在地面汇成的小溪,把从树上带下来的叶子连同根部的泥土一起推向某处,叶子在水面转呀转,像极了钟表的指针,那可是时间的代言人,把这虚拟的概念用量化的方式解读了去。有那些方形铁条的井,又把这一切通过管道吞进某条河流,最终送入大海。
有的雨啊,她经历过很多植物,她从树枝滑落到下面的草地,然后又逐渐渗入泥土。与其说她裹夹着泥土的芬芳,倒不如说是泥土为了她而释放的愉悦,这是泥土为她唱的歌,只是这歌声不是入了我们的耳,而是把阵阵清香送入我们的鼻。
有的人喜欢雨,在这片海滨城市,雨水总能带来大海的清凉,很合时宜的调节了燥热的温度。所以我们又找回了小孩子在雨中踩水的欢快,像那时澡堂里泼水的童年。
有雨的时候,我不知道飞机是否还能飞上天空,只是我住的机场这一片,总是会有飞机的轰响。每当听到这种声音,我会想起《这世界有那么多人》歌中的一句,“灰树叶飘转在池塘,看飞机轰的一声去远乡”,这轰鸣声却也是把我的思念带走了。于是,“光阴的长廊,脚步声叫嚷,灯一亮,无人的空荡。”可为什么脚步声叫嚷之后,灯一亮却无人的空荡呢?在雨中,我们是畅快的,终究也是寂寞的,舞台灯亮之后,众人纷纷散场,大概就是这样一种落寞吧。所以雨总是会和时光联系在一起,就像光阴也是滴答滴答的流过一样。
雨后初晴,若是云层较厚,能看到丁达尔光,若是薄薄一层,便有幸看到彩虹,这些都是云雨的馈赠,她从不自私,总把最好的给我们。空气被一点点烘干,知了嘎嘎的叫起来,这小东西,总是会扰了好梦,却也提醒我们,要开始闷热了。
雨水落入草地,蚯蚓总能喝个饱吧,蜗牛也爬出来透气,他们见面的时候会互相打个招呼吗?同为自然界的生灵,一起来听雨唱的歌,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这个世界才充满美好不是嘛。
小草又出了一层新绿,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层,我有时会蹲下来数数展开的叶片,然后告诉他,你虽然没长高,却也长大了。我看到刚刚那小小的一颗水珠,被他的芯儿吞了去,他的贪婪被我嘲笑,可我知道,即便一颗小水珠,万物都将有归处,我的思念也会有归处,它终将被装在篮子里,这篮子可以盛放青菜,也可以装满蘑菇,总之,会挤得满满的。
而那个被我思念的人啊,雨后的青草地,若是花又开了,你会为我采撷一首小情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