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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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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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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元宵夜

     那年元宵夜

    ——陆玉生

元宵节是年后的第一个大节。世人皆知,中国的元宵节是灯节,其特色主要体现在“灯”上,譬如赏花灯、猜灯谜、挂灯联等。别的地方我不太了解,但早年蓬莱乡下的一些习俗,包括做灯、送灯、点灯,一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记得我小时候和年轻时,我们蓬莱乡下都是用胡萝卜和菜根来做灯,老人管这叫“割灯”。一般是正月十三提前将灯做好,当天晚上也会点上一两个,寓意早点亮;然后每天都点灯,一直到正月十七。正月十五是正日子,点的最多,也最热闹。做灯的步骤如下:赶乡集,家家都买十几斤胡萝卜,做灯时,挑捡粗壮端直的,洗净、擦干,然后用刀切成5厘米左右的段,再将切好的胡萝卜段用小铁勺挖一个坑,往坑里浇上融化的蜡油,再栽上用黄纸卷的灯芯,灯就做成了。一般一家最少要做三四十个胡萝卜灯,还要做两三个菜灯,寓意招财进宝,菜灯是用大白菜根做的,只在正月十五晚上和正月十六晚上才点。

 家里有祖坟的,正月十五傍晚还要去茔上送灯,送十几个胡萝卜灯,为逝者照亮。

 前两天,我无意中翻出1986年写的一篇日记,记录了我家当年过元宵节的情景。在此分享一下———

 今天是元宵节。在乡下,这是一个十分热闹而有趣的节日。

 晚饭是吃饺子。下饺子时,在灶前烧火的父亲对我说:“陆玉生,把胡萝卜灯点上,送一个到门枕上。”我听到吩咐,立刻点一个胡萝卜灯,送到门口门枕上。小小灯碗里一汪蜡油闪闪燃烧着。老人们讲,这是给大门照亮,一年亮堂。刚回来,父亲又叫我送一个到厢房,于是我又点一个送去,同样也是照亮。回来又叫送一个到正屋,送一个到里屋,送一个到套房,然后牛栏、猪圈、鸡窝各点一个送去。都送齐了,十数个粉红色小灯在院里、屋里闪闪地燃烧着,风一刮,灯苗烁烁摆动,真象一个童话世界。

 这时,村里零星响起几声爆竹。圆月东升。东邻家院里有棵高大的杏树,树叶落尽了,干枝芜杂,月亮从树枝的缝隙照过来,月光融融,和院里闪闪烁烁的灯光交相辉映,煞是好看。饺子煮熟了,母亲便从滚沸的锅里盛出三个饺子,舀了一勺汤,摆在供桌上。父亲从里屋拿出一迭黄纸,用火点着,散放在地上,然后端起供桌上的饺子碗,将汤成一圈洒在燃着的纸旁,乡下人称这为“浇典”,算是敬奉老天和祖宗的一种礼仪。此时,村里爆竹噼里啪啦响得更多更密了,不时还有几颗摩术弹飞向天空,划出几道红色或绿色的光弧,然后在天空炸开,漂浮一团团耀眼的火星。

 吃了饭,便是放“简梅”,至今我不知其究竟叫什么,只是根据乡下人的口音管其叫“简梅”。这是小孩拿手里放的一种小烟花,或许是因它点燃时绽放的火花如同梅花一般,黄黄的、金灿灿的,所以就得此名?今年,父亲为省钱买的是最低劣的一种“土简梅”,早已没人放了。大概又因其是陈货,点上火后不爆花,需要到院里不断摇动,让风一吹,它才会喷出一簇簇金色的小梅花。我女儿不敢放,只好由我放了。我将一小扎“简梅”绑到树棍上,拿到院子里快速摇动,变换花样,“简梅”就随我手运动的轨迹,划出一个个花样多变的金色火弧。父亲站在门外陪我,母亲和妻子领着女儿趴在窗里,隔着玻璃看,女儿哈哈哈地笑。女儿笑得越响,我挥动得就越起劲,挥得越快,火花就喷射得越激烈而灿烂,愈发逗女儿笑得开心,哈哈哈哈……这会儿我仿佛也回到了童年,天真烂漫的童年多好啊!

 月亮仿佛一个大银盘,清辉如水,普照大地。院子里树影斑驳,光影如画。四周的树枝间、房屋上仿佛罩了一层淡淡的雾纱,梦一般迷人,颇有些“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意境。

 随着鞭炮声,我走出街门,来到大街上。这儿更热闹,朝西一望,整个一条街满是胡萝卜灯,一家门口两三个。小孩手里提着“洋简梅”,闪闪爆着刺眼的火花,“洋简梅”比“土简梅”强多啦,火花又大又炫丽。大人们都站在门口看着孩子放,也有人偶尔点一个爆竹或魔术弹,然后站到一边,仰头看天上炸开靓丽的花絮。街上火药味弥漫,烟雾缭绕。胡萝卜灯光、“简梅”的闪光和皎洁的月光交融在一起,仿佛天上一条热闹的街市,小孩提着火花飞溅的“简梅”乱窜,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又跑到那边,嘻嘻哈哈,吵吵闹闹,恰似天街上的小童子。

 砰!砰!砰!不知谁家放了一颗连发魔术弹,红黄绿色光环拖着尾巴交替升起,街市更美了。

 啊!美丽的元宵夜,幸福的夜晚!愿人间、愿生活永远这么美好!

 ………

 一晃三十几年过去了,我也离开故土多年,早已疏远了那些经典的传统习俗。也许是老了,如今我经常会想起从前在乡下过年、过元宵节的情景,想起那些有趣的风俗和玩耍。比如放“简梅”、放“起花”、放“小鬼推磨”、点胡萝卜灯、点菜灯…….虽然那些东西在今天看来很土气、很琐碎,但却是我珍藏于心底的闪光记忆。

此文曾发表于2023年2月3日《烟台日报》、2023年2月3日《烟台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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