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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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981年高中毕业参加高考，考了369分，全校第一，仍以一分之差名落孙山，没有踏进圣神的大学殿堂，带着遗憾走进了宜宾卫校。
我出生在农村，在村小就读小学，一位民办教师包教全部课程。当时的教育方针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但是，在村小，只上语文、数学两门课，农忙节还要放假，从来没有上过体育和美术。落下了一辈子说不来普通话、唱歌五音不全、不敢动手画画的后遗症。
1977年小学毕业考入纳二中，初中毕业通过升学考试，继续在纳二中读高中。纳二中的办学地点在纳溪县白节区，校址位于离白节场2公里多的凉水村，条件十分艰苦。1977年恢复高考后，高78级、79级考得好，在全县农村中学名列前茅，部分文化大革命前大学毕业分配到纳二中的老师，先后调进了城，纳二中的师资力量严重不足。我们读初中时，英语找不到正式老师教，学校聘请了一个纳溪中学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的学生来教我们。高中时的英语，是一位1957年被打成右派，刚平反，几十年没有教书了的老师负责。他身体不好，上课时经常咳嗽、咯血，后来发现是肺结核，确实不能教书了，高考前一学期，就把我们的英语课停了。我高考英语只考了29分，在所有科目中最低。我们的高中语文老师，是从白节区大旺乡小学紧急抽调上来了，从来没有教过高中语文，非常敬业，非常好学，知识面很广，很会讲故事；但是，确实没有应对高考的经验，我平时的语文成绩比较好，也只考了52分。现在的家长，千方百计要给孩子选一所好学校，哪怕是收费昂贵的私立学校。也许他们与我有同样的经历，深知一所好学校、一个好老师对孩子成长的重要性。
1981年的高考时间是7月7、8、9号三天，小暑前后，刚进入南方最热的季节。6号那天，学校组织我们经过预选获得高考资格的同学，统一坐公共汽车到县城参加高考。那时的公共汽车车厢顶上背着一个大气包，公路是泥石路，跑得很慢，20多公里跑了一个多小时，晃来晃去的。同学们平时少有坐车，加之那个贫穷年代，身体都比较单薄，很多人都晕车，一路吐个不停。我坐在靠巷道的那个位子，突然喷射性呕吐，吐到了临窗那位女同学身上，至今想起来还很歉疚。到了县城，学校安排我们住县政府招待所，晚上热得不得了，那时宾馆房间不仅没有空调，连电扇都没有，宾馆服务员在室外乘凉，半夜三更还在大声摆龙门阵，我和同室的同学都睡不着，干脆跑到楼梯间去乘凉。第二天，头昏脑胀走进考场，后果可想而知。我吸取了自己的教训，以后女儿参加各种重要考试，我和妻子都要陪同，一方面搞好后勤服务，另一方面防止意外发生。果然，我女儿大学毕业那年，三场求职考试碰到一起了，星期六在泸州参加公务员考试，下午六点出发赶去成都参加第二天上午的银行校园招聘考试，路上堵车，城里修路，赶到预订的宾馆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过，吃了点东西，立即休息，第二天早上八点准时起床，八点半钟准时走进考场；十一点结束后，又立即赶到成都市龙泉区参加另一家银行的校园招聘，下午1点半再次准时踏进了考场。结果三个单位都顺利通过笔试，进入面试，两家单位通知录用，她选择了理想的工作。因为职业的原因，我经常看见一些求职者或因迟到，或因生病，或因忘了带准考证和身份证，失去了考试机会。
当时，我们国家还处于计划经济时期，城乡二元结构社会特征明显，农村人进城非常困难，考上大中专，毕业包分配，成为国家干部，几乎是“跳农门”唯一的途径。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路就是当兵提干，机会更小。据报道，1981年全国通过预选后，有259万人参加高考，仅录取28万人，录取率10.81%，比现在一本录取率还低。按照毛主席“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的要求，我们农村学生小学只读五年，初中、高中各读两年，我高中毕业时刚满15岁，当然比不过城里初中、高中三年制的考生。用现在的话来讲，这就是教育不公平。我提出复读之后再战，父亲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考上中专已经很不容易了，毕业就是国家干部，端金饭碗。补习压力很大，万一考不起就可惜了。想考大学，工作后还有机会。”我父亲解放前毕业于川南师范学堂，解放后西南师范大学函大毕业，先后在几所小学和纳溪二中教语文到1979年底退休，他用自己的人生经验为我作了决定。入学那天，全家人给我送行，已出嫁的三姐送了我很远，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突然将一张纸币塞进我手里，说：“我只有这点钱了，拿着路上用。”我想把钱还给她，她转身就跑了。我把那张捏得皱巴巴的纸币展开，看见是1块钱，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当时农村很穷，找1块钱都不容易。那时的大米1角4分2一斤，1块钱可以买7斤大米，相当于城里一个人1个周的口粮。我常常想起此事，感觉那1块钱比千金还重。后来我写了一首小诗，感谢三姐:
小弟求学去，三姐长相送。
临别赠盘费，一元千金重。
三姐嫁深山，人穷志不穷。
赠罢跑离别，泪如山泉涌。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也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中专毕业后，我为了提升学历，先后两次参加成人高考，分别获得了党政管理大专、法律本科毕业证书。因为工作需要，还通过了全国高级审计师任职资格考试和劳动保障从业资格考试，积累了比较宽的知识面，为人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我时常在想，如果我当年高考直接考上了大学，会不会就不再参加以后的考试，知识会不会比较单一，人生会不会走出另外一种轨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