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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超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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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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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兰州

我提笔又顿下,万般思绪,不知从何说起。大抵在许多年后,提起兰州,我仍会兴致昂扬的对别人口吐滔滔。

(一)温润、浪漫且粗犷

在兰州求学的四年,大抵是我人生中最惬意舒适的时光。兰州深居内陆,坐落于群山之间,在地图上宛如一条黄色丝带,四周均被高山崇岭包围,黄河在此东奔西进,蜿蜒流淌,大片河谷和黄土梁峁皆由冲击而成,并与黄土山地、梁状丘陵共同组成了千沟万壑的地貌特征。唐人王之涣的“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虽写的是边塞风光,但也写尽了兰州雄浑苍茫、山水环抱的特点。黄河从整座城市贯穿而过,所谓两山一河,跳脱通透,而又血脉杂陈。兰州东西狭长,不过四十余公里,南北距离却约摸只十数站路。从地形地貌上看,兰州算不得开阔,甚至于有些幽塞自闭。然从其整体的城市品性和人文基调来讲,却极富包容并兼和浪漫奔放的属性。在我见识到沿海都市的繁华景象,看到他们在国际接轨时的开放包容时,使我更加为兰州能够拥有这般的城市品性而感到诧异。如此贫瘠的土地上,兰州是如何蕴藉着这种包容并兼的城市品性,又是如何兼有粗犷和浪漫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这其中的首要功劳当归于其独特的地缘文化。众所周知,兰州是全国唯一一座被黄河自上而下贯穿而过的省会城市。黄河流经九省,却独与兰州相拥,不得不说,兰州是幸运的。千百年来黄河母亲的柔情,让本该沙砾遍地、粗枝大叶的兰州,竟显得温润起来。凡江河流经之处,文明便由此孕育。黄河奔腾不息,给兰州先民提供了最重要的灌溉条件。因此上,在黄河水的滋养和哺育下,这片粗砺的土地上,滋生出了渊远的农耕文化和古渡文明。时至今日,仍能从充满现代化的城市氛围中觅见那些文化的留存痕迹。譬如黄河水车博览园,又如黄河上悠扬的羊皮筏子,而这些在今天都化作了我们追忆往昔的亲切怀恋。置身于水车园内,看着一个个水车和磨坊,在感慨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伟力的同时,也不由得会钦佩先民们的智慧。尽可以展开想象,曾经这里水车林立,蔚然壮观的模样。

当然除过地缘文化外,民族融合也是兰州的一大特点。时至今日,兰州人口已逾三百万,但大都移民迁徙而来,又地处西北五省中部交汇之所在,便形成了蒙藏回汉多民族交融的景象。如果说他品性当中的温润和包容是地缘文化的影响,那豪迈粗犷一定在这种多民族交融的背景之下的一种独特风情。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充斥着理想主义,什么都有,什么也都不在意。正如在许多外地人眼中,兰州人的早上是从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开始,这恰好说明了他们日常生活中的那种悠然从容。夏日的傍晚,你能看到在黄河的两岸旁,支楞起大大小小的茶水摊子。人们三五成群,享受着河风带来的温润,来一壶三炮台,一盘瓜子,就可以聊至深夜。而在闹市中,烤肉摊子无疑是最红火的,旁边摞着整齐有序的啤酒箱。而坐在摊子前的人们,烤肉凉了加热,热了又放凉,啤酒瓶却不甘寂寞地摇摇晃晃,七零八落的散在脚下。

(二)奔流不息,昼夜不舍

但对于这样一个复杂的城市而言,仅用浪漫和粗犷去形容是远远不足的。

从日常生活的角度来讲,似乎兰州人确是悠闲自得的怡然景象。但倘若以此作为兰州人的整体形象,那便大错特错了。因为介入生活之中后,他们将又是另一副模样。独特的地缘文化,让兰州人的性格中颇有几分魏晋风骨,简单直接,率性而为,甚是通透。

黎明时分,月儿还高高悬挂的时候,辛劳的环卫工人们已经开始用扫帚叫醒整座城市。晨起,上班族们开始争相涌入牛肉面馆。霎时间,整座城市喧闹起来,仿佛四面八方都在传来同样的声音,“一肉一菜一面一蛋”、“二细,面大些”、“蒜苗子多些”、“辣子多放上些”,在看拉面师傅们,早已习以为常,有条不紊地应对着眼前的纷杂凌乱的人群。很难想象,兰州人对于牛肉面的那种情感,用他们的话来说,早晨起来咥一碗牛大,那才叫做“满福”。

咥完牛大,各路司机们该上班了。在兰州,你可以感受到各式各样的乘车体会,通常情况下,大多数师傅们面对拥堵不堪的车况都会忍不住口吐芬芳,刚等到红灯转绿,便一脚油门弹射而出。因为拥堵,所以经常会有司机们超车加塞,最典型的就是公交司机和出租司机的针锋相对,由此发生的刮蹭事件,更是不胜枚举。倘若要给全国各地司机驾驶水平排名,我会毫不犹豫的把票投给兰州的司机师傅们,毕竟将公交开出赛车的感觉,这的确在全国来说也是独一份的。

当然,挤车也是个功夫活。尤其是早高峰,上班族们往往未等到车子停稳,便蜂拥而上,我就曾不止一次的被蜂拥的人潮堵在车外。很少在这个时候能看到空着的座位,每到一站,往往没等到车上的人下去,就听见前面车厢传来一声声“往后让些”。因而,我往往不等到终站,提前两站路便早早下车,实属是在车厢里被人群裹挟,透不出气来。在街道上,各式店面陆续开放,写字楼的上班族们这时候全没了咥牛大时的气定神闲,一个个都恨不得三步变成两步走。

因为这是一座在路上的城市,从地理位置上看其位于丝绸之路的中心地带。作为东西的中枢,客流量之大,可想而知。不停的离开,不停的回来,总归人们停不下来。我曾无数次在火车站的站台上,对周围的人充满好奇。几乎每个人,要么是刚从某个地方回来就又准备出发,要么是在打点行装准备前往某地。在他们的身上我能望见其之于生活无休止的不满。年轻人长时间不见后再次碰面,第一句话总这样开始:“现在在哪哒呢?”别看这样一句小小的问候,他却能够代表城市和人的生命哲理。在兰州,人们格外重视“现在”,重视那种“此时此刻”的存在感,只有把握了当下,才能够谈未来。

傍晚了,啤酒瓶子又叮里哐啷。是呀,一万年太久,我们只争朝夕。既然命运让我们暂时栖居于此,尽情的欢愉吧。甚至于悲伤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先把杯里的酒喝干。

尽管,可能下一刻就要奔向远方。但兰州却不会因此安静,无数人会从睡梦中醒来,一道醒来的还有他们躁动的血脉,他们会涌动,会生长,片刻不停。

(三)彷徨又寂寥,渴望又乖张

倘若要让我将兰州比作一个人,那么我更愿意将他视为一个不拘洒脱,浪漫却乖张的文艺青年。他,静静的躺在黄河的臂弯处,天然地吮吸着来自于澎湃黄河的灵感,生发出的诗意向四周蔓延着。

他是诗人,拥有着理想主义的极富情怀,历史的积淀让这里拥有诗情画意。。想兰州,是孤烟,是大漠,也是野马烈酒。在兰州,我不能左右自己,只想痛痛快快地醉上一场,伏在黄河边上,枕着涛声睡去。然后,写下一句又一句的诗。

他是舞者,时而是轻歌曼舞的飞天敦煌,时而是民风浓郁的汉族鼓舞。时而是婀娜多姿的曼妙美人,时而又是粗粝简单的西北汉子。《丝路花雨》《大梦敦煌》不止一次的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他是歌手。因为张尕怂,花儿这般粗野的腔调,已经耳熟能详。一首黄河谣,西北的人情风物,乡间的生活情趣尽在其中。那些西北方言的歌谣,被曾经西北的生活、记忆、地理编码,又被今日都市的生活态度转译。它们又活了。在兰州,这不只是被表演的音乐,这是一种生活,它们变成了他,他也激活了它们。

多元的兰州,是不是像极了文艺青年,极富赤诚和忧愁。对于兰州,留下还是离开,成为一个横亘在发展与变化的巨大难题。但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这座迟暮的城市也在挥发着自己全部的能量,他是有着自己的渴望。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个文艺青年依旧能够像从前一样豪爽潇洒。

兰州,兰州,我喝干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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