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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高翔(翰墨明月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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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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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那一场雪

六瓣的雪花,洁白晶莹,从天空轻盈飘落,如一场茫茫天际的欢乐雪舞,轻轻跳入沸腾的人间。

当凛冽的北风吹过脸颊,当一场雪覆盖我的童年,记忆凝结成一块坚冰。童年的快乐美好、雪趣,还有老师的教导,温暖寒冬,消融冰封的记忆,唤醒逝去的童年时光。

大雪纷纷扬扬,厚厚的白雪覆盖村庄。小学一年级的课堂被一场大雪中断,同学们稚嫩的读书声戛然而止,继而一阵慌乱。石棉瓦屋顶的简陋校舍被大雪压塌了!幸运的是没有人受伤,仅是屋顶的大雪掉下来,石棉瓦裂开口子,但没有坠落。

“下大雪了,放假!”随着老师的一声令下,正在上课的我们,随即引发教室一阵骚动,稀里哗啦收拾书本的声音,伴随放假的欢呼,我和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地从自己的座位上挤出来。厚厚的棉衣棉裤,臃肿不堪,将一个个小身躯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冰冷的土坯凳,横七竖八钉满木条补丁的课桌,摇摇晃晃,吱呀吱呀作响,这突如其来的拥挤,似乎挤的课桌都喘不过气来。

我的故乡位于甘肃南部山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村庄吕家窑依然是一个贫困落后的小山村,信息闭塞,交通不便。一条小河沿着村庄绕山足蜿蜒流淌,将村庄与县城分隔开来。遇上大雨,进县城的道路被河流冲断,没有桥,平时踩着石头过河,拉着架子车的人,只能挽起裤管,在河流的浅水处渡河。遇到上游裹着黄泥的雨水,垫脚石便不见踪影,一到雨季,进县城便没有路,只能望河兴叹。一到冬天,只能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过河,一不小心踩成冰窟窿,就会掉进河里。

儿时,最喜冬天,也最怕冬天。欢喜的是可以打雪仗,滑冰,堆雪人,有快乐的雪趣。有时学校还会放假,可以回家坐热炕头。怕的是冬天的寒冷,冬天早上起来,一开门满院子厚厚的积雪,一股冷意扑面而来,人不由得打哆嗦。黄土高坡的冬天格外冷且漫长,下大雪是常有的事。有时,村庄的雪来的早些,会在秋天降临,有时,国庆节前后就有降雪。

纯洁的白雪,寒冷的冬季,成为儿时难忘的记忆,馒头手,高原红,冻疮手、厚厚的毛线手套,颜色各异的花布袋书包等等,成为村里小学生冬天的标配。

遇到下雪天,心里便想,今天要是不上学该多好,天气冷,学校没有暖气。刚上一年级时,包括吕家窑、玉明村、王山村在内的三个村的学生,挤在一间石棉瓦屋顶的简易校舍里,这间石棉瓦教室倚靠校园的一面墙而建,屋顶铺些石棉瓦,只有一个教室门,而且低矮,老师每次进门都要弯腰低头。其它年级的教室则是由民房改建而来,土墙旧瓦,疏离斑驳的外墙,诉说岁月的沧桑。也不知道这些校舍用了多久,紧张的教室,无法容纳我们一年级的一个班。

狭窄的校园,中间一条通道将校园一分为二,鹅卵石铺就的一条狭长的通道,将五间教室沿通道东西两侧隔开,其中东边的一侧,有一处是老师的办公室,其余的四处则是二年级至五年级的教室。

一年级的石棉瓦校舍,遇到大雪,便成危房,经常放假,时断时续中度过了一年级。到二年级的时候,走进瓦房的教室,冬天也生起煤炉,用来取暖,煤火炉也不过是由四条木板组合围挡而成,四条陈旧的木腿,支撑起一尺见方的炉膛。在乡村小学,把这种取暖炉称为“火坑子”,火坑子放在教室过道的中间,寒冬给教室带来一丝温暖。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教室里淡淡的煤火味道,驱走冬日的严寒。

自从有了火坑子,老师便排了值日表。一到冬天,两人一组,早上到校负责生火,学校的一处角落堆放着干柴,煤,还有麦草一类的引火之物。其他同学则在老师的组织和带领下,扫雪,厚厚的积雪,常常让扫把望雪兴叹,扫一会儿,扫成雪堆的时候,得用铁锨、木板之类得东西推雪,红红的小手缩在厚厚的棉袄袖筒里,双手用袖筒抱着扫把扫雪,指尖传来竹扫把的一阵冰凉。尽管寒冷,但同学们仍然干的热火朝天,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便堆成几处大雪堆。厚厚的积雪形成一个个小雪山。有时调皮的我们,还会不时地抓起雪,揉成雪球,互相嬉戏打闹,引来老师的一顿喝斥。

生火的同学,在教室外的台阶上,烟熏火燎,用课本或本子不停地扇风生火,期望火坑子的煤早点燃烧起来。有时俯下身子,对着炉膛吹火,被柴火的烟呛得直揉眼睛,待炉火烧旺起来,两人抬着火坑子放进教室。

下雪,不仅仅有这火热的扫雪场景。一到课间休息时间,院子便成为我们的乐园,打雪仗,堆雪人,追逐打闹,有的同学还将雪球带进教室。

儿时,男孩子的淘气顽皮,时常引来老师的训诫。有一次上课时,后面的同学会调皮地将雪球仍在前排的桌子上。下课后,有时在教室里会互仍雪球,摔碎的雪球撒得到处都是。我也乐在其中,玩到尽兴时,忘乎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师进教室。结果,有一次被老师发现,揪着我的耳朵,还有另外几个同学,罚站在教室门口,冷的直哆嗦,看着飘雪的天空,我们不停地跺脚取暖。

班主任老师说:“你们几个再不听话,不好好学习,在教室打闹玩雪,除了罚站,还要罚你们铲雪!”我们几个互相看了下对方,点点头,表态要遵守学校纪律,下不为例。

寒冷的冬天,不仅有着雪趣,还有被教育的深刻记忆。

下大雪的时候,教室里经常会空出几个座位,村庄山上的同学,大雪封山,便不能上学。而我们到校的学生,也对火坑子充满暖和的向往。有一次,几个小伙伴说,下大雪了,中午放学我们在火坑子上烤洋芋吃。于是,中午放学后,很快就有了分工,离学校近的同学,悄悄从家里带些洋芋,其他的同学再去拿些干柴和煤,把炉火烧旺。

在等洋芋的间隙,我们几个搬来凳子,围着火坑子坐一圈,调皮地将脚放在煤火炉子上烤,一会儿的功夫,脚便感到热乎乎的,但布鞋的橡胶底,被煤火烤焦,散发出阵阵刺鼻味道。

等洋芋取来,便迫不及待地将洋芋煨在煤火里,想象着烤熟的洋芋升腾出热气,想象着洋芋白里透黄的香甜绵软。全然忘记了柴火的烟气弥漫,教室里被柴火烟笼罩,干柴在火里时而发出一阵迸裂的脆响,柴火烧旺的时候,阴暗的教室,窜高的火苗,把我们的小脸蛋照的红彤彤。

正当我们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准备享受美食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喝斥:“你们在干嘛,放学不回家!”待我回过头来,一看是育书校长,他就站在我面前,我已顾不上手里热烫的洋芋,心扑通扑通地直跳,还没反应过来,校长便说道:“二娃子,你们几个出来!”

我们在教室外的檐下,站成一排,校长从教室里拿出一根教鞭,让我们伸出手,挨个地敲一教鞭,以示惩戒,并说道:“二娃子,今天把你们几个轻罚了,如果再捣乱,叫你们的家长来!”

看着院子的积雪,我们几个人站在哪儿,吓得都低头不敢吱声。

寒冬的大雪带来乐趣,也让我受到教育。育书校长平时不苟言笑,极为严厉,狠抓教学质量。我也不会想到,若干年后,因为姻亲的关系,我亲切地称呼育书校长一声“大哥”。

事后想起此事,不觉一阵后怕。如果不是校长及时发现,二年级的我们会不会引发火灾,造成灾难。儿时的顽皮淘气总是让人印象深刻,自那之后,再没有被老师惩罚过,在全乡镇学校的抽考中我多次考到第一名,年年成为学校的三好学生,

感恩那一场雪,感恩老师们的教育,教诲。我如同一棵树苗,在园丁们的呵护教育下,健康成长,去掉那些长歪的枝桠,向着阳光,积极向上,笔直生长。

一九九一年,我以全乡镇第一名,玉明中心小学第一名,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被县一中录取。依稀记得校外的白墙上,那张红纸毛笔手写的光荣榜上,我的名字在榜首。

那年夏天,刚刚竣工的四层橘黄色外墙的教学楼拔地而起,九月份开学启用。新学校位于村庄的河边,紧邻村中公路,上学更方便,不用再穿过泥泞陋巷,那是崭新的乡村小学。从此告别了石棉瓦,土墙瓦舍的校园。

虽然我没有机会在新教学楼上课,但在崭新的教学楼前,我留下了小学毕业照,和新学校一起定格了我的童年,

作别,那一场雪。童年的雪已经远去,大雪虽然寒冷,但充满雪趣,让我受到教育,让我健康成长。那些在雪天里玩雪,和小伙伴们挤暖和的日子一去不返。那些老师上课时,我们咚咚咚跺脚的日子成为美好的回忆。馒头手,花布书包,土坯凳子,补丁桌一同告别童年,沉寂在村庄过往的岁月。

童年的那一场雪,埋下希望的种子,点燃梦想,郎朗书声,放飞希望。虽然寒冷,但充满快乐,为人生的童年给予滋养。那一场雪,在温暖的春日里消融,滋润村庄,温暖我的童年时光。

村庄的雪依旧会如期而至,纷纷扬扬。聆听一片雪花落下的声音,作别,那一场雪,告别艰苦但快乐美好的岁月,这雪与远去的快乐童年,和简陋的乡村小学,一同成为村庄的过往,留在八零年代,也永远留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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