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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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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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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嘉冰川的春天

暮冬,凛冽的寒意,在归途上挣扎了一阵子,终究挡不住春的诱惑,慢慢地撤走了。高原上的土地,似醒犹醒,所有的种子,在不同的土壤里,蛰伏已久,它们抱着梦想,等待一场春风化雨,然后,想借春天的隧道,送出新的生命返回人间。

从暮冬走到初春,我算是割让一段日子,逃离尘世的风雨。在喜马拉雅山脉身旁,走了一条山间小路,清脆悦耳的小溪,蜿蜒而来,它伴随着我,听了一场雪山融水的琴瑟之音。这一路,明媚的阳光,跟着和煦的春风,很惬意地,悄无声息地洒满了心房。

早春二月,时光淡雅。一个人,走进杳无人烟的山野,直截了当地享受了清新的空气,而在循环的空隙里,寒冬和早春交接的谦让和对话,能够唤醒人昏迷的向往。蓄势待发的万物,向往的是,在温暖的阳光里,盗用透亮的焰,照亮它们破土前的黑夜。凡夫俗子的孤旅,心愿很纯粹,想在人情世故之外,找到野性生活里的微光,这份微光,可以为我驱除迷途上的恍惚与惆怅,可以从残留的烦恼和困惑里突出重围,重拾生命的活力,或许,这就是我最简约的向往。

高原上的旷野,天地无垠的气质,很是迷人,在这里,海拔都到了4500以上,大自然馈赠的,都流淌着一股原始的气息。在没有抵达目的地之前,我喜欢旷野里的风,这些风,在苍茫的旷野里飘来飘去,十分狂野,但它很自由,无拘无束,吹过我的脸庞,风的手印,犹如无影的梭子,轻易梭动了人的记忆。

风,是清醒的,风凿开的记忆,很清晰,在清澈的虚幻里,有时候,无忧无虑的童年,奔跑在乡间田野,和风筝一道憧憬天真的场景,一念闪过。有时候,那种单身的夜晚,吹着孤寂的冷风,失恋的青春,蠕动丝丝伤痕的场景,也一念而过,风的魔力,确实无法估量。

旷野的风,是粗犷的,容易唤起人的多愁善感,但最后,还是没有妨碍人的宁静。旷野的风,又是与世无争的,和它一起穿梭广阔的山野,没有疲惫,更没有焦虑,有的是一种能够让心灵得到淬炼的体验。

大约走完了八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喜马拉雅山脉中段,这片山野属于卓木拉日康雪山的北坡,卓木拉日康雪山,地处中国和不丹交界的边境地段,被人们称之为40冰川的雪野,就在这里。40冰川,因为毗邻中国与不丹边界的第40号界碑而得名,其实,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措嘉冰川。

一阵来自旷野的狂风,吹开了淡淡的云霭,忽然,措嘉冰川,宛如神奇的宝藏,从百米之外,它以巨大的身躯腾空而出。那一刻,我将所有的目光聚在一起,形成一道与心灵相感应的光,穿透时空,和措嘉冰川撞在一起,仿佛我在人世间欠下的迷茫,如释重负,得到了依靠和破解。

沿着山脊,爬过小山岗,就来到了措嘉冰川栖息的山野,眼前,一个袖珍冰湖,暂时隔断了我们的相识。这种栖息在冰川身边的小湖,人们称之为冰碛湖,它是由冰川消融的水在地势低洼的地方形成的。刚走过末冬,这个湖被春天抱在怀里,还没融化,厚厚的冰面,被阳光一摸,闪烁着天蓝色一样的光熠,十分惹人。俯瞰整个湖面,一道道浅浅的裂纹,纵横交错,将湖面有序地分成大大小小的冰块,这些蓝色的冰块,宛如千姿百态的蓝宝石,在温暖的阳光之间轻轻地跳跃,以动制静,很有一番难以表达的魔性韵律,特别是在蓝色的冰块之间,风一动,洁白的雪花,贴着湖面飞旋,好像花仙子,翩跹着舞姿,静心聆听,这些零星的雪花,形成的一种流动的声息,抢走了风缠绕着春的声音。

在冰湖的另一端,措嘉冰川,蜿蜒在山坡上,在目光的远端,在它巍峨的身躯之间,一座座冰丘,翠绿翠绿的,绵延起伏,随着山风的韵调,冰丘,像海浪一般浅吟低唱。冰丘之间,流淌着沉寂的小溪河,这些冰雪融水汇成的小溪河,像天色一样的明净蔚蓝,阳光轻轻坠入,不同的河水段落,锦缎般闪烁着耀眼的光斑。从它的骨架来看,措嘉冰川, 以一座亭亭玉立的大冰山,凝固了万年的风霜,它像玩累了的孩子,静静地躺在苍穹下,均匀地呼吸着亘古以来的洁净的空气,而那顺着气候变化,从冰峰间涌出的滴水,是它头枕着春天发出的鼾声,耐人寻味。

措嘉冰川,真的是上帝遗留在星球上的尤物,在目光的前端,它的每一座冰峰,一字排开,凭借春的和弦,在春风的拨动下,万方仪态,妙合天成。

措嘉冰川,是大陆性山岳冰川,它的最低点海拔约5300米,以目光判断,横向冰面大约一公里,纵向延伸至少几公里。站在它的对面,我的呼吸,接近窒息,一切知觉,都是真诚而清澈见底的。

走过冰湖,我来到措嘉冰川身边,整个人,都被一个充满奇幻和美丽的冰雪空间控制了,站在冰川跟前,它显得更加奇拔俊秀。一些冰峰,像天工神斧砍伐而成的悬崖,陡峭光滑,一些冰峰,尽显一柱擎天的奇峰的气势,身置期间,仿佛得到了一个真实的童话故事。这一片冰雪垒砌的童话,犹如一位长者,给荒野述说着冰河时代的传奇。

冰川的诞生,要淌过时间的河流,也需要遥不可及的日积月累。措嘉冰川,躺在喜马拉雅山脉的极境之地,幽静悦目,静心阅读它抒写的冰雪童话,我的心灵感应到了,无穷的空灵,从冰川玉体的裂缝里飘逸而出。

我小心翼翼地晃荡,生怕惊扰冰川的宁静,零距离和它接触,冰山给人的惊喜有很多。冰山玉体上,遍布着妙趣横生的自然纹理,这些层层叠叠的冰纹,饱含着岁月的沧桑。往里走,处处都是冰山的地貌奇观,有的像水晶宫殿,有的像冰城堡,在阳光的映照下,每一处都散发着宝石蓝的光泽,迷人心智。期间,有不少的冰洞、冰塔、冰斗和冰钟乳,它们分别以独特的方式,记录着地球的记忆,尘封着古老的秘密。

和冷峻的冰山在一起,不只是妙悟了措嘉冰川的蓝色玉体,还找到了它坚韧与孤傲的灵魂。从适意自然的心境中,我也似乎为自己渺小的灵魂,在纯净与平和的真谛中找到了归宿。和圣洁的冰山在一起,风在童话里回旋着清脆的声音,仿佛一首儿时的歌谣,穿越时光的背影,让我和冰清玉洁融合,获取澄澈的纯真和愉悦。

这一天,人生途中的光阴,走得很稳也很快。太阳要下山了,措嘉冰川,在夕阳的余晖里,出落得更加神秘和幽静,那一座座蓝色的冰峰,在光的敲打中,一丝丝深蓝的幽焰,宛如扶着冰墙的小精灵,卷起春风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腾跃

夜幕,不约而至,被冰山玉体吸收了一天,所有的不安与烦躁,被我磨损与焚毁。洗尽铅华,返璞归真,还有什么理由胆怯和伪装!我支起帐篷,迎接这个特殊的夜晚,准备和措嘉冰川一道,仰望星空,过一场最寂静的孤独生活。

在人间的早春,措嘉冰川,以美的色彩享受春天,在它分享春天的声音里,我听出了人间的美好,是生动而蓬勃的。

在荒野的寝宫里,万年时光,寒凉而寂寞,它垒起了气势磅礴的冰山,千年童话,如梦似幻,映满了美轮美奂,它凝固了我和冰山的旷世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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