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辣椒花

我家的辣椒花

我家阳台花钵里有株辣椒花。她到我家快两年了，如今寒露将至，但依然枝叶繁茂，翠绿葱茏。白色的五角星花点缀绿叶间，淑雅高洁。八个辣椒大小不同，颜色不一，有鲜红的，还有紫红的，也有翠绿的，充满生机，丝毫没有感觉冬天即将来临。

这株辣椒当花养，并非我有意而为。每当秋天来临，辣椒开始落叶，最后结出的辣椒我们当地俗称“秋广椒”，个头小，也不再太辣，放上油盐爆炒，便是一碗难得的佳肴。辣椒的一生也就在我们享受佳肴美味时结束了。而我家这株辣椒，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本来仅一年生草本植物的辣椒，却屡屡突破生命极限，一年又一年活着，这种坚韧向生的意志，让我对生命又有了新的认识。

那是去年暑假，天气特别热。我家三株红豆杉小树苗挤在一个花钵里急需换钵。先到花市买了三个大花钵，再买了一袋营养土，后到楼下花坛取了一袋泥土，混合之后分别装满了三个大花钵。然后把三棵大小不一的树苗移栽到新的花钵里。不知过了多久，最小一棵树苗的花钵里一根绿色的嫩芽长了出来，农村出生长大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是一棵辣椒苗，长长茎的顶端伸展一对嫩叶，白色有些透明的茎还直不起腰来，斜躺在花钵边缘。我不知道这粒种子究竟从何处而来，但作为一个绿色生命，我没忍心将她拔掉，后来想，只要能给住在二十四楼的房子里增添点绿色也好，甚至还想和我有某种的缘分，就这样决意让她任意生长。要是明年春天花开，我的辣椒花还能依然绽放，那我得好好为她庆祝一下两岁的生日了。

时间不长，辣椒已经高出了最小红豆杉的个头。不经意间，我发现辣椒树枝头挂满了许多待放的花蕾。或许是她要给我一个惊喜，在不留意时，一起绽放了，整株辣椒成了一棵花树，也开满了一树花。看到这满树的花，心中充满了期待，花落过后一定是满树的辣椒挂满枝头。花期很短，两三天就开始落了，落在白色的地板砖上，枯萎变黄，扫起落花倒在花钵里，让她回归“大地”。就这样，花是落了一拨又一拨，可没有见到我期待中挂满枝头的辣椒。我想，辣椒是否也有公母之分？辣椒花是单株受粉还是异株受粉？因为家里确实飞不进蜜蜂或是蝴蝶的。上网查寻，结果是答案不一，声明都是个人观点，这更让我充满了期待。几乎在我忽略还能否结出辣椒时，突然她给我了惊喜。几个雀嘴般的辣椒倒挂在辣椒树的枝头，藏在绿叶之间。就在辣椒的花开花谢中，辣椒也慢慢长大，增多，十多个辣椒一直挂在枝头到年后。后来家人说，老是长在树上，消耗营养，我想也是，索性才把辣椒摘了。

年后，新冠疫情爆发。不能出门更让我有了更多时间与她相处。平时看看电视，看看书，写写东西，余下便是在阳台看看窗外风景，蹲下看看这株辣椒花，浇浇水。细心地照料，这株辣椒没有因疫情而影响生长，反而更加生机盎然。只是辣椒花开得少了。我知道，或许她是在等待春天。都说春暖花开，也许春天到了同样和去年一样，花开满枝的。确实，今年没有因疫情的阴霾而阻挡春天的脚步，我从阳台窗户遥望远处山岭上的烂漫山花时，想必我家的辣椒花也应该是到了花开时候了。或许相处久了有了相互的理解，或许人与物也有了灵犀相通而达成了默契。伴随着我对春天的渴望，辣椒花再次开满枝头，似乎不久，那辣椒又会隐藏于绿叶之间，垂挂枝头，出现在我的梦中。

五月复学，我得回乡镇学校上班了。几个月相处，还真的有了感情，离开时担心缺少了看护，害怕她会枯萎死亡，这种感觉随着每次离开返校变得越来越强烈。没有想到，这种担心还真的成为了现实，不只一次，而是再而三。

五月春意正浓。虽然天还不是太热，十天的分别似乎时间有点长，为了让她更好享受阳光，我没有拉下窗帘，当我从学校回来时，发黄的辣椒叶已落满了一地，辣椒树上少有的绿叶似乎拼命地喘气，蔫蔫地耷拉着头。我伤心死了，拿起喷壶先是给叶面喷水，再慢慢地给花钵灌水，生怕呛着了她，一番侍弄之后，期待着生命奇迹的发生。

不知道是生命本身的顽强，还是她对生命的极度渴望，还是她理解了我对生命充满了期待而达到一致的想法，虽然我没有记下准确时间，感觉很短时间，辣椒叶抬起了头，有些萎缩的辣椒枝条开始圆润起来，伸展开来，这时我如同她一样才喘过一口气。

有了这次教训，我便多了些细心，离开时总是充足地的浇一次水，拉下窗帘以减少阳光直接照射减少水量蒸发。可是今年延后中考期间正是酷暑，气温太高，没想到同样事故照样发生了。第三次是委托女儿到我家浇水，以为这样我就放心了，可女儿不知道辣椒喝水的量，浇得太少。三次磨难，我精心地呵护，辣椒花自己的努力，总算是挺过来了。

北宋理学家周敦颐说：“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爱花的人都有各自的缘由，如果要让我说出喜欢我家辣椒花的理由还找不出菊花的“隐逸”、牡丹的“富贵”和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只知道本来一年生植物，在人的精心照料下能突破生命的极限，我感到惊奇。我也想，如果把我自己置身于大自然中，也能得到大自然的呵护，是否我的生命也能突破极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