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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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吕孝春
南津关我熟悉，在石牌工作七年，几乎每周乘船过南津关。“山至此而陵，水至此而夷”，说的就是这儿。可我就不知道，此处还有个大峡谷的存在。
当车沿宜兴公路一路前行，过黄花、三峡大瀑布、张家口、晓峰河，最终在一个叫下牛坪的地方停下，“南津关大峡谷”巨大门牌矗立在眼前时，我还是觉得与南津关南辕北辙了。
站在“南津关大峡谷景区全景图”前，导游的介绍，让我恍然大悟。原来在南津关汇入长江的下牢溪，源头于此，以“南津关大峡谷”来命名下牢溪源头景区自然在情理之中。此时，南津关大峡谷在哪儿的疑惑才得以消除。
说到峡谷风景，想象中应该是有茂密的植被，清澈的溪流，飞流的瀑布，碧绿幽深的潭还有婉转的鸟鸣。南津关大峡谷是否和我想象的一样？
走进景区大门，呈U型和V型的峡谷便一路向前，从入口到出口8公里，600多米落差。两个多小时，一万伍千步，走出峡谷，处处潭泉幽幽，飞瀑连连，清流见底，奇木森森，异草绵绵。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峡谷的水。
这里水是多彩的。从入口处开始，一路向前的溪流聚集成白色的浪花，飞天瀑、凤尾瀑、金蟾瀑等大小瀑布就更不用说了，飞泻而下的瀑布在阳光照射下，白的有些刺眼。瀑布落入深潭的一刻，又突然转换成一片碧绿。潭中水流沿着谷底河床往前，又变成了透明色，随着谷底石床的颜色，时而白，时而绿，时而黄……宽阔地段，谷底五彩的卵石在水的折射下，水面又变成了一副五彩的锦缎……有着 “镇峡之宝”的牛肝马肺瀑布，在阳光照射下，瀑水形成道道彩虹，更是美轮美奂。
这里的水是会唱歌、会说话的。走进峡谷，似乎就听到了孩子们的一片欢笑，那是溪流汇集的浪花，如一群群在峡谷玩耍的小孩，叽叽喳喳，毫无顾及身边游客，只管自己呐喊与尖叫。乱石间溪水钻来钻去，汩汩的，时而似前进中的相互提醒，时而如浣衣少妇的悄悄私语，说着某人的“坏话”一般。当溪水沿着一段长长的河床上奔涌向前时，又好似是一段平静、舒缓的乐曲。瀑布飞泻，似乎又变成众人合唱，时而高亢激扬，时而低沉舒缓。出口处的河道渐宽，溪水到此似乎也和游客一样累了，再也懒得说话，此时峡谷静谧。同行伙伴说，每次来这里总有一种耳鸣的错觉，听到此话大家似有同感。那是因为，水流的声响，峡谷中广播播放的音乐，始终回荡耳边。不过很时候，已经分不清是广播播放的音乐成为了溪水的伴奏，还是这峡谷的水流声伴奏了广播播放的音乐。
这里的水过于清澈。清澈也来自河道的清洁，峡谷中没有任何丢弃的杂物，也许是景区管理有方，但我更相信是旅客见到如此清澈溪流的不忍心与自觉。不过，这里的水也没有辜负游客的一片好心。常说“水至清则无鱼”，在这里却不然，一簇簇、一团团，静浮水中。身上的花纹、斑点清晰可见，游客看久了，鱼儿突然摆动尾巴，倏地钻进了溪边的岩逢中，也许是鱼儿感觉到隐私的完全暴露，羞怯躲藏了起来。没有了鱼儿遮挡，水底圆滑的卵石粒粒可数。
这里的瀑布很别致。游览瀑布，很多人喜欢享受穿越瀑布被淋湿为“落汤鸡”的刺激，而南津关峡谷的瀑布矜持，高贵，不与游客亲近，如荷花“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说起“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人们总会说，一个浪漫主义诗人一定是运用了夸张，如果你见了这里的“红颜落泪瀑布”可能就会不这么想了。站在瀑布之下，仰望碧蓝天空，飞瀑似乎从天际而降，何止飞流“三千尺”，似串串珍珠散落地面又反弹起来，似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脆响。
除了水，留给我印象深刻的应该是峡谷的植被和树木了。整个峡谷几乎没有光秃秃的崖壁，绿色是这里的主色调。虽然峡谷幽深，阳光稀少，但谷底的树木依然生长的不仅粗壮而且枝繁叶茂。谷底河床的乱石间，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树木，让流淌的溪水多了一份陪伴，少了一份寂寞。河道两侧，有树木枝丫横跨溪流，相互穿插，为了不破坏这一风景，景区人只能在横过道路的树枝上挂上“高人请小心”的提示牌，游客几乎都会心一笑，不时还发表一下自己的感言。
据专家实地考察，这里生长着200多种古老珍稀植物，如一级保护植物中华蚊母、篦子三尖杉、宜昌橙、红豆杉、荷叶铁线蕨等。
而我最感兴趣的是宜昌橙，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甘橘的“祖宗”。1907年，英国植物学家威尔逊到中国西部采集植物标本，就在这里发现了当地叫野柑子、枸柑子的翼叶特大野生柑子树。随后，威尔逊将这个奇特的野生柑子树标本带回哈佛大学植物标本馆。1913年，美国植物学家斯文格勒，通过研究，发现这是一古老的双子叶植物芸香科新品种，正式命名为宜昌橙，从此宜昌橙走进了世界植物王国。如今宜昌甘橘品种不断改良，名誉海内外，是否应该感谢宜昌橙这一植物发现呢？正如袁隆平院士当年发现那株野生稻子一样！
在三道关，只见一整片树木上挂满了“胡须”，我以为是刚过去的特大洪水把河道中的青苔冲挂到了树梢。我的好奇却引来同伴的笑声，后来得知，这是著名中药材飞天蜈蚣。它不仅寄生在树木上，也寄生在岩石上，我这才明白景区把这里的一片树林叫着龙须林的缘由了。
或许正是这里特殊地理环境、适宜的气候造就了这里良好植被，2019年南津关大峡谷被国家林草局授予“中国森林氧吧”、“全国森林康养基地试点建设单位”称号。2020年中国野生植物保护协会三峡药用植物园也在此落户。
终于走出了峡谷，眼前便是我来过多次并且非常熟悉的下牢溪了。回望走过的峡谷，想想遇见的风景，我想到了一个人——欧阳修。
欧阳修于景佑三年（1036年）被贬为夷陵县令，初到夷陵的他就游览了南津关处的下牢溪。
诗云：隔谷闻溪声，寻溪度横岭。
清流涵白石，静见千峰影。
岩花无时歇，翠柏郁何整。
安能恋潺湲，俯仰弄云景。
从其诗中描写的景物看，当时的欧阳修，还没能到达我们走过的大峡谷。试想，当年的欧阳修走进了如今的南津关大峡谷，也见到了如今大峡谷中的美景，他是否还能做到“安能恋潺湲，俯仰弄云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