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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亚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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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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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就这样结束了

我一路奔跑,在黑夜,没有星星的夜里,却有偏西的月亮,杂草丛生的路崎岖不平,两边是坍塌的窑洞。等到必经的一条窑洞之间的路,却伴着我的脚步在塌陷,土块跌落的声音,尘土飞扬起来,我艰难地用手扒着尚未塌陷的路,终于到达平地。穿过阡陌,一眼望到天际,不远的地方是错落有致的居民区,我看到我家的房子,我兴奋地奔向家里,一路上只有狗吠,只有空中飞来飞去的萤火虫,还有磷火。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我的家!

我家正在建房子,我哥这么早就开始忙着干活了,他两只手端起土坯,走几步,重新垒起。旁边矗立的是水桶,以前储存汽油,而今被买来运输水。和泥的地儿旁边堆着土,以前总见到父亲和泥是站在泥里,用双脚搅拌,这是所谓 "出水才见两腿泥"的一种解释。

我走上前去,喊了一声:"哥",因为这是凌晨,我不能拍他肩膀,担心吓着他。我哥回头,神情惊诧,额头皱起来的纹舒展开来,"是你啊,吓我一跳,怎么叫我哥呢?这么早就开始做生意呢"他看着我,完全没有对待亲弟的热情。

"我是你弟,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胡说呢?你好好看看我",我费力的解释到。

"你不是前两天在这里卖东西的那个男的么?提着箱子,神神秘秘,不让别人看卖什么,只让人出价,你前两天半夜还站在我们村的岔路口,我爸请你回来喝过水,后来你搭车走了,怎么又回来了?"我哥解释到,非常确认自己的判断。

"哥,我去找妈,我确实是,怎么你不认识我呢",我非常生气地说。

母亲听到声音,她从里屋出来,喊着我的名字,那么亲切,熟悉的音色,就像儿时呼唤我一样。

"妈,是我,我哥很奇怪,他不认识我,他怎么了?"我走上前去,求母亲证明我的身份。

"儿子,你回来了,妈知道你回来了,虽然你换了面目,但我知道是你。"我妈痛苦不堪地说。

"我确实是你儿子,我怎么换了面目",我极力解释。

"儿子,你没了,就在前些日子的车祸中",母亲哽咽着,干涩的眼睛是红肿的。

我怎么没了?我怎么没了?这不是真的,我是活着的,怎么可能死呢?我怎么可能死呢?我还这么年轻。我不相信,我跑进屋子,拿起桌上放着的镜子,果然已不是我的面目。这晴天霹雳一样消息,比晴天霹雳还震惊的消息,我怎么也无法接受。

我嚎啕大哭,哥哥也在抹眼泪,父亲走出来,他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死了,他让母亲带我去拜拜佛。我哭着问怎么死的,父亲说是因车祸而死。我才慢慢回忆起这几天,我一直在跑,从国外跑回来,原来我已是行走在世间的亡灵。

地平线上方的天际开始泛红,太阳就要出来了。开始听到有人起床,有人咳嗽,走过我家门口。有人还驻足一会儿,想听一听里边的哭声,欲知道发生了什么。

母亲带着我去拜佛,一路上诉说我艰难地跑回家,到了庙里,她把钱平整地放在佛前,我们跪拜,哽咽着,我上前摸了摸佛像,便恍惚见,看见我的身体从我的身上倒下去,躺在佛前,我注视着这具我并不熟悉的身体,四十多岁男人的身体。母亲的哭声更大了,我劝她别哭,要保重身体,但她似乎已听不到我说话。我极度悲伤地离开了佛像,心想原来死亡这么快降临到我身上,毫无预兆。

我死了,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表面悲伤内心喜悦,可谁又能管得了身后事,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死呢?

太阳没能升起来,乌云爬满天空,不断扩张自己的领地,最终天色暗下来,又回到黎明时的景象,放佛新的一天尚未开始。接着天空飘落起雨滴,淅淅沥沥的雨中,我全然感觉不到雨滴,雨滴穿过我的身体犹如穿过空气一般,又好像我的泪滴一样,洒落在我走过的乡村土地,我曾翻过千座山,渡过万条河,跨过大海大洋,世间各地都没有错过我的脚印,但是我的终点,竟然是我的起点,生我养我的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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