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吕亚鹏的头像

吕亚鹏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7/09
分享

你好,旬邑

旬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不管走到哪儿,总令人魂牵梦绕。在国外时完成《没有狮子的狮子国》,许多篇章虽然是在写异国他乡的事,但有意无意地总是会把对家乡的思念写进去。

我最爱跟外国友人讲的,莫过于家乡的样子。

浮现在眼前的,永远是黄土高原上的看不完的沟沟壑壑。是呵,到了旬邑,映入眼帘的就是沟,绕也绕不开。这里除了沟还有塬和凸起的山。如果高起的塬和山是骨架,那沟以及流经其间的河水则是血肉,这便是滋养旬邑人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大地母亲。

小时候,常常随父母在塬上的田间劳作,沟里也有良田,种出小麦、长出玉米,也栽满我儿时几乎所有的欢乐。我经常会在去种地的路上,寻个避雨的小洞藏一张纸,回家后悄悄告诉小伙伴那里发现了一张惊世藏宝图,带着小伙伴们去寻宝。其实,沟里属实有很多宝贝,除了山梨、山楂、酸枣,还有许多奇异的野果子。去沟里采摘果子几乎是我们夏日的功课,有酸酸的树莓,有涩涩的兔梨子,也有红红的玛尔果,甚至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都是童年的口福。沟底下部有丰富的煤炭资源,退伍后的父亲成为一名矿工,我时不时要随父亲去煤矿上待着,与来自外省矿工的孩子玩耍,听着他乡的故事。那时候,我也常常与家里的小狗,一起坐在沟畔,看夕阳,看着那一条一条沟,看远方。

沟底常年还流淌着一条潺潺的泉水,甘甜无比。小时候家里没自来水,那便是我们的生命之水。我和哥哥会抢着和父亲去沟里取水,他一人挑两桶,我与哥哥抬一桶,想到水的甘甜,我和哥哥从来也不会叫苦。如今,旬邑早就有了石门水库、柏岭水库等水库,为乡亲们提供着便捷的自来水,提桶挑水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

后来,我走出了家乡的沟,辗转到了国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月是故乡明”。温柔的月光下,母亲轻轻地拉着我的手,走过沟畔一口一口窑洞,教我数数字,给我讲故事。如昼的月光下,父亲带着我在麦场晾晒麦子,最爱的便是躺在临时做床用的架子车上,望着灿烂星空,听着旬邑二八革命的峥嵘故事。明亮的月光下,合上刚读完的历史书,了解到周人祖先公刘曾率部族迁至旬邑,周朝的事业自此兴盛,我想象着他善于观察、勤于动脑,带领人们开疆立国的情景;我也读到秦始皇号令修建的秦直道,穿过旬邑的土地,想象着两千多年前的高速公路,四辆战车可并行驰骋,一辆辆战车隆隆轰鸣。后来,拜谒了石门山的扶苏庙,惨白的月光下,我也想象着秦朝公子当年的悲壮,其宽厚贤明却命运多舛,金戈铁马后长眠于此,不由得令人喟叹。还有读高中时,明月下,望着巍然屹立的泰塔,历经900多年的风吹雨打,依然雄伟挺拔,其见证了历史的风云变幻。还有独具四合院特色的唐家庄园,300多年的历史,以农为本的“三水唐家”曾驰名清朝中晚期朝野……

旬邑人的故事都在沟里,那一条条老天爷用手中的笔在渭北高原书写下的沟,写出的是旬邑人的一生。旬邑的剪花娘子库淑兰,把这些故事都剪了出来,剪出了一部部旬邑人自强不息、勤劳踏实的写真,她的剪纸作品也走出了旬邑的沟,去到世界各地巡展,而她的传人们将延续旬邑艺术传奇作为一生的使命。

在旬邑,窑洞是沟的点缀,祖辈们在此过着冬暖夏凉的一生,火炕的温暖、灶台的烟火,都留在记忆的深处。最为奇特的窑洞,当属赵家洞,那是南宋之前先人们在峭壁上凿出的三层复式小洋楼,上下贯通的都是旬邑人的智慧。

家乡的景因为有了沟的底色,无比丰富。沟里记载着水草茂盛的历史,旬邑博物馆大象犀牛化石在诉说着沧海桑田的变迁;渭北高原的最高点所在的石门山,渭北高原上的西双版纳,奇花异草漫山遍野,通幽的曲径上之清爽,天然氧吧益于身心健康,是避暑的好去处,石门森林公园可以称得上是西安咸阳的后花园。提到青山必要说一说绿水,有名气的就是旬邑县城的汃河,筑造堤坝出现了人工湖,河上修建了小桥,浪漫的人儿都要去河边走一走、桥上望一望。挨着汃河的是翠屏山,树木茂密,苍翠欲滴,山上建有亭台,还有据说能治病的“娘娘泉”,晚上能看到满山的点点灯光,与天空中的星星浑然一体,让游览的人们有了《诗经》对此反复吟唱的穿越之感。

沟里不仅满目美景,还有满耳乡音。秦腔,那是沟畔的一声吼,那是山头那边的回音,唱出了一代又一代旬邑人的喜怒哀乐。《三娘教子》《三滴血》《铡美案》等,都是耳熟能详的曲目。小时候,夏忙过后,县上的剧团都要到各镇上进行几天的节目演出,这是一年最热闹的时候,各种小吃摆满通往剧场的路,麻花、油糕、棉花糖。嫁出去的女儿接过老妈来看戏,买两身衣服尽尽孝心。老人看入迷,小孩看热闹。到了晚上,几里之内的人三五成群步行来看,更远的则坐着手扶拖拉机,好不热闹。

再听旬邑的唢呐,旬邑是唢呐的仰天长鸣,那是旬邑人的心声,那是悲欢离合的吟唱,无论是喜事丧事,都要唢呐来奏乐,是欢喜,是悲伤。从沟畔这边吹到那边沟畔,伴着风声,亮着灯火,千里之外的旬邑老乡都懂的乡音。我们村的唢呐艺术家吕海东,几次将唢呐艺术搬到了央视进行演奏。

难以忘怀的家乡味道,时不时地会从记忆中的沟里飘出来。走哪里都想吃旬邑的面食,尤其是旬邑的饸饹面,遇到婚丧嫁娶,早饭必上香喷喷的饸饹面,因为劲道光滑且长,人们通常要“吸”上几碗。记得,有一次外国友人随我到旬邑,正好一起参加喜宴体验民俗,他一顿吃了三大碗,红辣椒染红了嘴唇,连连叫好。还有旬邑的玉面、花子馍,以及花样繁多的枣糕馍,都令人赞不绝口。不得不提的旬邑的苹果,光泽鲜艳,香醇可口,旬邑人在外只要介绍家乡,都会说句“旬邑苹果名满天下”,那是一份自豪与荣耀,也是一份情感与思念。

旬邑啊,是我说不尽道不完的家乡,是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要打包进行囊里的沉甸甸的爱。

     

        原文发表在《陕军文学》2020年6月2日期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