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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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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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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后门林

我的故乡王大厝,位于中国白茶城—闽北政和县东南,杨源乡中部,地处洞宫山与凤山凹一线东南坡,平均海拔900米,常年最高温度不超过30度,负氧离子每平方厘米10万个以上。是名符其实的避暑圣地与天然氧吧。

村庄的背面(东面)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后门林,环抱着一幢幢古老的土墙木房、几幢砖混洋楼,炊烟袅袅。“斑驳疏影醉马墙,摇叶婆娑诉过往”。

后门林本来是一片小林子,是村民们就近砍柴的好地方。由于村庄没有溪流,缺乏水源,人们便在村子的主弄东西两侧打了四口井,分别是“路头井”、“后弄井”、“下厝井”、“里弄坪井”,就像四口下沉的大鼎,一年四季,蒸蒸日上,紫气东来。于是,大家就把后门林封锁起来,禁止砍伐。用以储备雨水,为四口井提供源源不断、清澈见底的地下水,哺育着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王大厝人。后门林背面(东面)下行二公里,有一条自北向南的溪流“下坂溪”,蜿蜒曲折,流水潺潺,如歌如泣,是国家五A级景区白水洋的上游。

星移斗转,月落日升,后门林也不断扩张,渐渐地长成了数百亩的原始森林。阔叶、针叶、灌木、长叶子等成百上千种树木混合并长。阔叶树主有石楠、岩楮、柯树。针叶树有主要榅树(柳杉)、杉树、马尾松。树形千姿百态,有榅生竹、立人榅、柯楮连心、三楮竞长、五子登柯。尤其是古石楠挺拔参天,是南方稀有的珍惜树种。二十多棵榅树,棵棵胸径数米 、树高三、四十米、树冠二十余米,魁梧高大,遮天蔽日,形成闽北独一无二,也是全国鲜有的柳杉群。

柳杉群中间有一口天然水池,没有水源,却常年不溢不涸。传说是王龙饮水用的水缸,每当夜深人静,一条巨型王龙,便会悄悄的在这里饮水。一天深夜,一位过路的老农发现,正在饮水的王龙头上刻着一个“王”字。于是,村民们茅塞顿开,便把“黄大屋”改成“王大厝”,意为王龙居住的地方。前几年经过人工改造成蓄水池。池中龟鳖爬行,鱼翔浅底,阳光下,微风吹拂,清波荡漾,金光闪闪。是后门林一道靓丽的风景,也是村庄唯一的水文景观。

神奇的后门林,陪伴着我度过了幸福的童年。后门林外面像绿色的薄膜覆盖着,即使濛濛细雨,也是滴水不漏。即使炎炎夏日,也没有一缕阳光。地面满是落下的树叶,好似铺着一张灰色的地毯,没有杂草、不染灰尘,可以随地躺着睡觉。倾听千鸟争鸣,万蝉齐唱,成了孩子们玩耍的天堂。每逢放学、放假,孩子们就成群结伴地涌进林子,压竹轿、掏鸟巢,捅蜂窝、摘野果、抓蟒蛇、追野兽、捉迷藏、打野战。我被推荐为“童子军”司令,指挥“千军万马”,横扫四野八荒……

炎炎夏日,无处避暑,天生怕干农活的我,常常独自一人抱着小说,躲进林子里看书、睡觉、尽情地吸吮着负氧离子。

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食用菌人工栽培技术尚未普及。没有富余,没有交易,后门林成了村庄的公共菜园。野生蘑菇种类丰富,有木耳、红菇、苦松、牛仔蹄、黄金殿、锅刷牙、奶菇等上百种野生蘑菇。蘑菇便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在长菇季节,一旦家里来了客人,母亲就会让我去采摘蘑菇。我挎着竹篓,轻车熟路地闯进后门林,直接进入菇坪,采摘了满篓蘑菇提回招待客人。尤其是牛仔蹄、黄金殿用红蔬、土豆丝、再放一根猪骨头煮米汤,又香又甜,称得上是农家菜的绝品。

上世纪八十年代,食用菌栽培在浙西、闽北一带的农村兴起。“要致富,种香菇,半年成为万元户。”的流行口号,像一股春风席卷着村庄。野生蘑菇在市场经济中渐渐地败下阵来。硬木树与麦皮是食用菌制作的主要材料,远近深山古老的硬木树几乎被砍光,拉下山粉碎成木屑,制作食用菌种子。家家户户将自家的责任田排干水,挖成一畦畦菜园,搭起薄膜大棚,将堆满屋子、装着食用菌种子的塑料筒挑到田里,一排排的立在园地上栽培香菇。菇农们打着手电筒、挎着竹篓起早摸黑采摘香菇,香菇贩子穿梭于大街小巷、田间菇棚收购香菇。一段时间,孩子们求学费用、兴土木资金、创业基础都要从香菇这座“绿色银行”里得到保障。然而,发展香菇种植业,虽然给当地农民在短期内带来了经济收入,但是,也给生态环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百年、千年硬木树纷纷毁于一旦。后门林因为受到《村规民约》的保护,才毫发无损,逃过一劫。后来,我也移居至上海,一打拼就是二十八年。从此,再也没有进入过后门林。

故乡的几度沧桑,几度巨变,激发了“风水先生”的灵感,他们根据不同历史时期,给村庄作了不同的比拟,并冠以“雅号”。解放前,民不聊生、食不果腹,便称之为“饿狗绕窝”。改革开放时期,万物复苏,人人大显身手,便称之为“王龙过江”。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年青人纷纷外出打工、创业,又称之为“凤凰展翅。”

大前年,我应约回到老家,陪同县人大主任郑满生、县林业局长张胜安以及省林业厅景观规划设计院高工,一起考察、调研了后门林。大家对“榅生竹”“柯楮连心”等奇特景观赞叹不已。郑主任再三叮嘱陪伴在身边的村委会张主任,要他把后门林好好规化,作为生态休闲景观林。并希望我,一定要好好地为后门林写一篇散文。我当场答应了下来。后来,经过设计院高工们多次跟我通电话,探讨设计方案,几经修改,不懈努力,一幅幅靓丽的《王大厝生态景观林图》横空出世,等待开发。而我却把写后门林散文的事忘了。直到今日,才想起郑主任的重托,指尖又胡乱地往电脑键盘上动了起来。

我想象着站立于村庄对面的山顶上,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你追我赶。我俯瞰着山脚下刚刚改造完的桃(洋)—西(岩)公路,切除了原来的“几”字型弯道,像一条长龙笔直的、大摇大摆地来往村庄,颇为壮观。我远望着星罗棋布的一幢幢房屋,在恢复全国高考之前,这座逾百户人家,上千个人口的村庄,吃皇粮走出去工作的仅二、三人,就连保送“工农兵”大学也没有半个份儿。经过几代人的奋勇拼搏与不懈努力,如今,人口大量迁徙,剩下的不足百人。有的就近创业,培育孩子,赡养父母;有的漂洋过海,留学深造,争夺绿卡;有的走进军工、国企、外企,成为高端人才;有的成为律师、专家、企业家。一旦家乡遇到困难,大家便纷纷解囊,回报家乡。一阵阵春风吹来,后门林碧波浩瀚,翩翩起舞。我似乎看到了一只巨型的绿色凤凰展翅腾飞,携带着一只只幼崽飞向远方……

这就是我的故乡,我故乡的后门林,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2022年2月20日于上海众汇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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