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蔡山

在一马平川的黄梅下乡平原上，突兀着一座小山，这便是蔡山。我们这些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末期和整个60年代的蔡山人，学生时代一般都是山上山下的围着蔡山打转，光着脚走在上学的路上，在满是锋利石子和荆棘的山坡上进行登山比赛。伴随着《东方红》、《唱支山歌给党听》、《学习雷锋好榜样》等的旋律，我们和共和国一起开心、快乐而又艰难地成长。

小时候，每天在上学的路上，来来去去的看着蔡山上的望江狮、泼墨石、江心寺、齐国夫人墓遗址，还有晋梅、龙眼泉以及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参天大树，以为那都是一些很平常不过的事物，尽情尽兴地在其中嘻戏玩耍，却不懂得它们厚重的历史底蕴和珍贵的价值，不懂得这些都是先人和大自然的无私馈赠。

记得上世纪70年代末，我读高二那年，开春后下了一场大雪，我趁寒假登上蔡山观雪景，晋梅在那棵常青树的陪伴下二度开放，尽情炫耀着幽香，与春雪竞艳争白；松树傲然地挺直着腰，好像在说，这点雪算什么，已经是春天了；竹虽弯着腰，但当你不经意间踢开冻土，便会发现，它的笋已在地下萌动多时，就快破土而出了；那些顽皮的、叽叽喳喳的小鸟，飞来飞去的，不时让树枝上的积雪纷纷落下。那情、那景，现在想起来，依然让人陶醉。我将这次游览经历，写成一篇《雪访岁寒三友》的随笔，连我当时的语文老师都赞赏有加。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的、想到的渐渐就多了。采石工人的一个个炮眼，让蔡山变得越来越小，在一场暴风雨中，被掏空底坐，无可依托的望江狮轰然垮塌；由于滥砍滥伐和植被被破坏，龙眼泉因无源头活水而最终枯竭了；因为失去伴侣，连屹立1600余年的晋梅也枯死了（原晋梅旁边有一棵四季常青但不开花结果的大树，民间传说为公梅，后被砍伐）。因为不愿意看到蔡山日益消瘦、萎缩的样子，当然也因为上有老下有小、工作忙，所以虽近在咫尺，却很少再上蔡山了。但是从未忘却对蔡山的那份记忆，从未断过再上蔡山的念想。

最近一次上蔡山，应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了。也是年后，也下着雪，带着孩子们，本想让他们看看我曾看到过的蔡山景象，体验一下我曾体验过的感受，但是那些山石和草木都不复存在了，没有怒放的梅，没有挺直的松，没有弯腰的竹，就连鸟也很少见了。

现在，每当我想起儿时坐在平坦的蔡山顶上，看长江东去、望庐山巍峨、观苍鹰盘旋、睹野兔奔突，我就不禁会想：如果长江不改道，让蔡山仍屹立于长江之中，有水环绕；或光阴不逝，停留在李白那个年代，那么“手可摘星辰”的蔡山会逊色于“日照香炉生紫烟”的庐山吗？如果像民间传说的那样，庐山长一尺，蔡山长一丈，王母娘娘没有因为害怕蔡山会撑破天而坐平蔡山，阻止其生长，那么蔡山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但那些都只能是如果。

蔡山，见证过慢长岁月的沧桑变换，而今钢筋水泥的建筑替代了山上的苍松翠柏，来往的人流惊走了山鹰野兔，寺庙里和尚的念经声，掩盖了少的可怜的鸟儿的啼鸣。看似依旧热闹的蔡山，却改变了原本的容颜。但愿作为本地地标的蔡山，能重披绿装，长奇树，开异花，龙眼泉再涌甘甜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