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外二首）

◎ 老宅

老宅不老，埋着祖坟的后山

还环拥着它

漏进瓦缝的光阴，屋旁井水的漏滴

每天还是新的

风，顺着门缝往里溜的时候

夯进土墙的吆喝声，烟囱内的炕饼香

都会跑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出来

那个上大梁时撒包子的人去了后山

那个往墙上不断钉钉子的人，也去了后山

一颗土木结构的钉子

钉在那里几十年

是不是真的老了

◎ 老井

我承认，我就是那个多年前

携井出逃的人

老井一直在我怀里，越磨越亮

不眠的夜晚，我会把它取出

凝视那潋滟月光中，依稀可见：

嬉戏的小伙伴，提着水的老娘

在一些场合，面对一些取舍

我也会取出老井，用那清波的镜面

照一照初心，就有了笃定

更多的时候，老井还是我的老闺蜜

我的掌中杯，我们轻啜着

各自取出内部的苔藓，就获得了轻盈

◎ 守望

监控里，父亲的咳嗽更重了

母亲似乎又矮了一些

他不断隔空喊话，叮嘱他们按时吃药，吃饭

他们有时也怔怔地望着摄像头

仿佛望着一棵树上

一只空空的鸟巢

他滑动视频，一阵风送来了几声呜咽

野猫在堂前留下黑影子

母亲喂着几只鸡，“咕咕咕”了很久

父母的影子越退越远

他的摄像头是一只微弱的小灯

照不到的黑暗与孤寂，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