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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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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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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小屋

母亲的小屋

散文

景丙成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贺知章“回乡偶书”:

“你看那边有个人?”

我正在山上的樱桃园里摘樱桃,身边的妻子突然对我说。我抬头头一看,果然看到东边的山膀上站着一个人站往这看。我和他对视,他又将目光转向山底的梯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是莱芜香山风景区前怀的一个小山谷,虽说不是深山老林,但也林木葱葱。二十年前姐姐和姐夫承包了这片荒山,经过治理,昔日人迹罕至,无人问津,如今已经成了瓜果飘香,引来很多人游园光顾。原莱芜电视台、原莱芜日报社的记者,也慕名前来,为他们做了专题报道。

这片山场四面环山,北面一条环山公路,从山间穿过,来人一般从北边来,这人怎么从东边的山林里钻出来?从我仔细观察了一阵,看样子不像是来偷吃樱桃的样子。再说,要真是偷吃樱桃也不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莫非是游山迷了路?我正猜测,姐夫从山那边拐过来,看见站在山膀子的那个人,便大步流星的朝他走去。那人见姐夫走了过去,也拄着一根棍子,一副旅人的样子,磕磕绊绊迎了上来。在这深山里,我怕有什么闪失,也跟着姐夫的身后过去了。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位近六旬的中年人,个头不高,穿着一身运动服,面色黝黑。

打了个照面,姐夫见来人面生,就问:“是爬山迷了路吗?”

“也是吧。”那人说:“我是到山下村里走亲戚的。顺便到石老婆山峪来看看。”

姐夫听来人说“石老婆峪”,先是一愣。石老婆峪就是姐姐家承包的这片荒山,外人都叫西峪,只有熟悉的人才叫石老婆峪。因为西山上有一快奇特的石头,远看就像一个妇女,站在山巅北望。传说她的丈夫到北边修齐鲁长城,死在了长城脚下,她日夜思念,最终变成了一块石头。附近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个传说,就叫她石老婆,这条山峪就称石老婆峪。

姐夫听说他是来走亲戚的,又问:“你来谁家走亲戚?”

那人说:“我是从济宁来的,去张兴家。”

“从济宁来的?”姐夫一听有些动容,连忙问:“你是富祥叔家的孩子?”

来人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忙说:“是啊,我是卫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你是卫星啊?”姐夫感慨的说,“四十多年没见了,叫哥就行”稍停了停又问:“俺二婶还好吗?”

一听这话,叫卫星的那人,脸色马上沉了下来,说“俺妈去年八月份就走了。”

姐夫一听,也心情略显沉重的说:“我说今年没见她回来呢。”

这个叫卫星的人,原来是本村人。五十年代父亲随南下干部南下,留在济宁,卫星八岁那年,随母亲搬出了山下这个村子,到济宁定居,以后参军,工作,安家,娶妻生子,忙忙碌碌,眨眼间就到了花甲之年,也没再回来过。他的父亲七十年代患肝癌去世,母亲抚养兄弟姊妹长大成家后,思乡心切,就回家修缮了老宅,每年回家住一段时间。八十年代,母亲把仅存的2间小土屋,又进行了翻修。

“你看,我家的那两棵核桃树还在?”

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两棵枝叶稀疏,略显沧桑的核桃树,屹立在山腰。姐夫说:“那的确是你家的自留地。那两棵核桃树也是五十年代栽的。”

谈到那段岁月,卫星高兴起来,说话也没有了先前的拘束:“五六岁那年,常跟着俺妈和姐姐到这里种地瓜,妈妈从沟底的小溪里挑水,我和姐姐帮她封窝子。”

“是啊,那时候还是生产队,咱村的土地面积少,每家每户一小溜自留地,而且都是山岭薄地,自己支配也没啥种。你们就栽了三棵核桃树。”

“前几年俺妈回来,还提到过这三棵核桃树,说树老了,不成器了。”

“走,咱别在这里站着了,到屋里坐坐吧。”

“不了,太阳快落山了,晚了回去迷路。”

“等等我们也一块回家。”

姐姐已经沏好了茶。姐夫拿起一把白瓷茶壶,捧到他面前,说:“这把茶壶就是七十年代我去济宁,俺二叔送给我的,四十多年了。那时茶壶还凭票供应,很珍贵。”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拉着这几十年的变迁,我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象听故事,也象在读一部书。有感慨,有眼泪,有无奈。

“你现在住在哪里?”姐夫又问。

“住在俺娘的小屋里。”他无限感慨地说:“想娘了,就想再看看她住的小屋。”说着他眼圈红了,接着说:“娘在,家就在。弟兄姊妹,围在一起,其乐融融,娘走了,这个圈子的凝聚力就散了,加上今年又摊上了疫情,互不走动,我就更落寂了”。

说着这话,我看到他的眼里始终满含泪水。我也不禁为他的心情所感染,想起了我去世的母亲。

这时我不禁想起了唐代诗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千年诗画,今回现实,感慨不已。

两人诉说着时代的变迁,村中的变化,不知不觉,夕阳西下。我们一行四人,沐浴着暮色,穿过樱桃园,准备下山。姐夫见没时间采摘樱桃了,便拿过剪刀,把果实最多,成熟粒最饱满的枝条剪下,捆起来送给卫星。卫星忙摇着手说,我不要,再说这下山的路我都走不好,再带着东西就更困难了。

姐夫说,不用你拿,我帮你拿回去。说着就夹在咯吱窝里,向山下走去。卫星感到了浓浓的亲情。

转过两个小山坳,站在高处,就能隐约看到村庄的模样,一缕缕炊烟从村庄袅袅升起。

他指了指那两间隐约看到的小黄瓦屋告诉我:“那两间黄瓦屋就是俺娘的小屋。”

远看暮色中的村庄,那两间醒目的小屋,我仿佛看到一位老母亲,眺望这晚归的游子,感慨万千。耳边仿佛响起了那首感动了一代人的《妈妈的吻》: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过去的时光难忘怀难忘怀.....妈妈曾给我多少吻多少吻.....吻干我脸上的泪花.....温暖我那幼小的心.....妈妈的吻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妈妈的吻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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