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

刺青

景丙成

阿b一米七八，长得五大三粗，虎头虎脑，典型的愣头青。上学时就调皮捣蛋，高中也没考上,初中毕业就在家跟着爹妈种地。同龄的孩子上学的上学，进城打工进城打工，唯独他还待在家里。

说实在的吧，阿b的智力有点缺陷，乍接触看不出来。爹妈怕他出门吃亏，就一直留在身边。这不，一眨眼，就到了找对象的年龄，爹妈这才慌了神。别说阿b有点“二”，就是不“二”，在农村也不好找媳妇。

阿b上边还有个姐姐，在城里菜市场卖青菜。阿b初中毕业那年，姐姐曾想叫他跟着自己到外边闯荡，但是父母死活不让。昨天晚上，爹才打电话说，让阿b进城跟着她卖菜，她勉强答应了。

这天，阿b坐上了进城的长途大巴。刚上车就看到了邻村的胖仔。阿b和胖仔是初中同学，胖仔比阿b矮胖。听说阿b进城跟着姐姐卖菜，就调侃地说：“年轻轻的当个菜贩子，多没出息，那个姑娘跟菜贩子？”。阿b听了一愣，想想也是，卖菜确实不体面，但是又没有门路，听胖仔这样说，就求他在城里找个像样的工作。

胖仔在城里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说是在一家保安公司当保安，其实就是一个看场子的，天天跟着一群人打打杀杀，狐假虎威。这次公司的带头大哥让他回村找几个人，充实他们的队伍，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听到阿b让他找工作，顿时一阵欣喜，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一口便答应了。下了车，他直接领着阿b进了自己的公司。

公司老板，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一看胖仔领来个大块头，很是高兴。夸奖了一番胖仔，就让他领着阿b去了纹身店，说是先刺个青，打扮打扮。

阿b一听说是刺青，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刺青，直到到了刺青店，他才问胖仔，怎么干保安还刺这个。

胖仔说刺了青，就有了身份，一般人就不敢惹了。

阿b想了想也是，你看电影电视上的大哥不都刺着青，于是就答应了。

刺青师傅问阿b：“你属什么的？”

阿b说：“属虎。”

刺青师傅说：“好属性，就给你刺个虎王吧”

说着，刺青师傅在他的左膀上，轻描淡写的刺了一头咆哮的猛虎，右臂子刺了一条青龙。一照镜子，阿b吓得腿直哆嗦。怪不得说人要衣裳，马要鞍呢，这一整古，还真怪唬人。

阿b第一次干活，是去的一家频临倒闭的塑料制品企业。看样子那老板还没来得急躲，就被他们一伙堵在了屋里，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瘦高个，脸色煞白，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知道躲是没法躲了，就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带头大哥，就是那个一脸横肉矮胖子，二话没说，上去一刀子就捅在了他的大腿上，只听哎呀一声，鲜血从刀口处咕咕地冒出来。阿b顿时吓得头都大了，下牙碰上牙，格格的响，浑身也不住的颤抖。说实在，从小到大，哪见过这架势。当天晚上，他考虑再三，就偷偷溜了。

这两天，阿b的姐姐也遇到了麻烦事，因为弟弟要来，她想把菜摊扩大，但是左右都不让，为此吵了几次嘴。左邻右摊，联合起来想把她挤走。她正挠头，就见弟弟披着褂子，从人群里一摇三晃地走了过来，他左膀右臂上刺的那新刺的虎王，龇牙咧嘴，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人们看到他仿佛碰上了瘟神，都纷纷躲开了。他姐的左邻右摊，看着她这个弟弟，顿时没了脾气，只是偷偷的瞟他。

姐姐见弟弟这身刺青，一看就来了气，正想发作，瞥见临摊的神情，就感到很好玩，暗暗发笑，故意问弟弟：“阿b，这几天你去哪了？”阿b说：“跟胖仔去宏发保安公司了”。这个宏发在市里名号很响，几乎成了小城黑道的代名词。

听了阿b的话，姐姐左摊卖海货的那位鱼贩子，首先递过一支烟，笑着打招呼：“兄弟才过来，抽支烟。”

阿b原来不抽烟，这两天在宏发呆了两天，见抽烟也很有派，就学起了抽烟。他接过来，鱼贩子忙给他点上。他姐姐一见就直皱眉头，也不好说什么。右摊那个卖水果的，也忙拿过一枝子香蕉，搭着笑脸：“兄弟，尝尝我卖的香蕉”。

看着被人捧着，阿b感觉很舒服，就把昨晚上捅人的事，当笑话讲给他们听。他们也连连接话，听说了，听说了。左边卖水果的说，听说捅人的那个人，当晚上就跑了。

阿b说：“不跑还等着戴手铐？放心吧，只是外出避避风头，公司很快就摆平。”

姐姐陌生的看着滔滔不绝的弟弟。

阿b越显摆，姐姐的左邻右摊，脸色就越难看。

拉了半个下午。下午收摊时，那个卖鱼的说：“我才进了几条野生大黑鱼，晚上给小弟接接风，让你嫂子炖一条，大妹妹也去。”

买香蕉的也说：“我还有两瓶好酒，要不晚上我也凑凑场”。

姐姐没想到，因为扩摊惹得闲气，阿b一来到就风平浪静了。

阿b本来是给姐姐帮忙，但是自从他来了，买卖却一天不如一天。左邻右摊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他们看出了苗头，就私下里和阿b姐姐商量，尽量让阿b尽量别在摊子前晃悠，最好是让他走。

阿b姐姐，也看出了这一点，也想让他回家，或者想办法把身上的纹身去掉。

阿b又找到那家纹身公司，想把身上的纹的“虎王”去掉。

纹身师说，你这纹身是用针沾着墨汁扎上去的，用药水轻易消不了去。现在发黑，久了就会发青。说的阿b，头皮一阵阵发麻，走路也恍恍惚惚。

左邻右摊商量，自己的买卖也撑不住了，姐姐就让他先回去，待一天再回来。

明天就要回乡下去了。阿b自己来到夜市，炒了两个小菜，要了一瓶半斤的小烧，自己闷头闷脑的喝起来。他喝一口酒，看一眼胳膊上刺的“虎王”，心里说不上是啥滋味。姐姐说有了刺青，那个厂子里也不要，只能混迹街头。想想就后怕，不知不觉酒喝得头脑发晕。

他从夜市往回走，经过一个铁路桥洞子。桥洞子里虽然有路灯，但是昏黄昏黄，看不清路面，所以很少有人从这里走，除非是必经之路。

阿b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近桥洞子，就听见桥洞子里传来一个姑娘的呼救声，在深夜特别刺耳。

姑娘这一声“救命”，把阿b的酒喊醒了一半。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这次他不但没害怕，反而疯了似的往桥洞子里跑。

跑进桥洞里，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像是吓晕了，倚在墙壁，瘫坐在地上。两个半大小伙子，正要对她非礼。

阿b大喝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那两个半大小伙子，一看这个刺青的大块头，没敢打照面就跑了。

阿b走近姑娘，看样子那姑娘是昏死过去了。

阿b摇晃着姑娘的肩膀喊：“你醒醒，你醒醒”。

姑娘刚才凄厉的呼救，顿时引来了许多在附近散步的大爷大妈，他们一边报警，一边跑进桥洞子。

见一个小伙子用手拉扯姑娘，呼啦一声围了上去。一个身体力壮的大叔，一下子就把阿b的手背到了背后。

阿b忙喊：“我不是坏人，坏人早被我打跑了。”

背他手的那位大叔，看着他身上的刺青，根本不听他辩解，只是说：“你到警察局去说吧？”

警察很快就来了，姑娘还没醒，就被送进了医院。

阿b再三解释，还是被警察带进了派出所。

那位受伤的姑娘只是受到了一点惊吓，暂时休克，并无大碍。

第二天上午，姑娘就来到派出所，向警察证明，阿b确实是见义勇为，并亲自把他接出了派出所。

阿b坐上了回家的大巴上，两眼不住的望着窗外，似乎盼望什么人到来。一个姑娘上了车，他把胳膊上刺的“虎王”遮盖的严严实实。

姑娘走过来，坐在了他的身后，他禁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滴”谁来的短信？

阿b忙打开一看，是昨天晚上救得哪个姑娘。他的心脏顿时狂跳，短信虽然很短，但他心里却是甜蜜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