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窗外传来的声响

——咚——哗啦——咚——哗啦——

睡梦中，我突然被被窗外传来的一阵声音惊醒。迷迷糊糊侧耳细听，像是酒瓶碰撞声，又像木棍捣碰铁柜的声音。

抬起身，揉揉眼，扭头转向窗外，天还没亮，隐约间天似乎飘起了蒙蒙秋雨，秋雨细无声，几乎听不到一点声响。我又抬腕看了看手表，时间才凌晨一点多，是谁这么早就起来活动？

我家住在一楼，窗外紧挨着小区环楼路，隔着路就是一个不大的小停车场和四个大垃圾箱，楼下一有响动我就会被惊醒，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下夜班归来的“风雪夜归人”，最准时的还有斜对门那两个送外卖的小伙子，他们一回来我就被他们摩托车的刹车声惊醒。我住的小区是一个回民居住的回迁房，小区共有五栋楼，政府把面积比较小的房间统一收回，做了政府周转房，大部分分给了济莱区划调整后，划过来的政府工作人员。小区除了回迁的村民和我们外，居住的外来人也不少。环境熟悉了，我发现楼上住的老年人居多，因为，每天傍晚下班回家，都看到每栋楼下聚满了一大群闲聊的老年人，不分春夏。

窗外翻箱倒柜的声音时大时小，时轻时重。起先，我以为是赶夜班的人弄出的声响，但仔细听又不像。好奇心催我起床，走到窗前往外观看，凉飕飕的秋风从窗隙吹进，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只见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个子不高，身披塑料布的人影，正站在垃圾箱前，用一个棍子摸样的器具，忙碌地来回翻动垃圾箱里的垃圾，不时地用手从垃圾箱里捡出一件东西，放到身边的编织袋里。原来是有人早起翻垃圾箱捡废品，也看不清是男是女，每翻动一下，垃圾箱里便传来一阵“咚——咚——”的撞击声，夹杂着“哗啦——哗啦——”酒瓶碰撞的声音。住进这个小区后，我就发现这个小区里有三多，老年人多、养狗的人多，捡废品的人多。

其实捡废品也不易，起早贪黑。得知了深夜声响的原因，我也就不好奇了，又躺回了被窝，但经这么一折腾，自己睡意全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心想，半夜里冒雨捡废品，图的啥？能挣几个钱，他一定不像很多捡废品的老人那样，单单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肯定是生活所迫。前两年的疫情，已经把人的生活空间挤小了，很多企业倒闭，很多工人下岗，既是上班工资也降低了，生活窘迫了，但是生活消费水平却几乎没受到影响，孩子的学费得缴，一日三餐一餐也不能少。很多人就千方百计地想挣钱。其实捡废品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营生，记得报纸上就登载过这样一个案例，有一个富豪就是靠捡废品赚了第一桶金，然后有转产干了别的，但毕竟捡废品致富的例子还是少数。去年有一段时间，妻子送孙女上幼儿园后，在家闲着无聊，曾跟楼道里的张大姐，翻过几回垃圾箱，捡回了几捆废纸箱，放在楼道里还没卖，就让儿子和儿媳发现了，对她好一顿数落，她就像犯了什么错，赶紧卖了，但心里却不服气，向我抱怨：你看，人家张大姐的儿子在南航开飞机，媳妇也是公务员，工资比他们都高，日子过得比我们滋润，人家也没嫌她捡废品，我捡了几个破纸箱子就成罪人了？其实对妻子捡废品的举动，我是不支持也不反对，捡废品打发时光，也是一项不错的选择，但碍于面子，还是让她不要翻垃圾箱，主要是不卫生，万一传染个什么病，得不偿失。

窗外翻箱倒柜的声响暂时消失了，小区东北角的树丛里，却传了一阵凄厉的猫叫声，叫声刺耳，像是被人打断了腿，或者被夹住了尾巴，叫的那样惨。猫一般春夏交替期发情，一发情，就白天黑夜地叫“猫子”，呼唤同伴。叫声就类似这样痛心欲绝，乱的人彻夜不眠，但这是深秋，却也传来了这样恼人的声音。

到了下半夜，好容易睡着了，却又被一阵新的“——哗啦啦——哗啦——哗啦啦——”酒瓶碰撞的声音惊醒。

流浪猫凄惨地叫声已经嘶哑得很低了，但酒瓶碰撞的声音却一声声地此起彼伏特别刺耳。知道是垃圾箱里的声音，也就不再起来了，只是抬腕看了看表，3点10分，还是凌晨。看来这一夜为了生活而奔波的“垃圾客”还不少，他们趁着夜深人静，带着希望来到了垃圾箱前。这次，我没怪“垃圾客”打扰，反怪起斜对门住着的那两位外卖小哥，我曾经多次看到他们把空啤酒瓶扔进垃圾箱，正是他们扔掉的这些带响的垃圾，才一次次的把我惊醒。唉，怪谁？生活都不易。他们也是早出晚归，有几次我在外应酬深夜回来，还看到他俩半夜里正兴致勃勃地吹酒瓶。他俩几乎是每天晚上11点左右才回来，那时我都快进入梦乡了，才听到他们的摩托车回来的刹车声。他们回来的很晚，除了刹车声和门响外，几乎没有多大动静。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外边吃了饭回来，还是回来后，自己再冷一口热一口的填饱肚子。

——咚——哗啦啦——咚——。

黎明，我再次被窗外翻动垃圾箱的声音惊醒。这一次，也睡醒了，到了起床的点，但是窗外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细雨，看看手表，四点五十，比正常起床时间还早了半个小时。

不睡了。起床后，我又走到了窗前，只见垃圾箱前仍有一位老人身影，戴着一个大斗笠，像前两位一样，用一个铁钩子来回的翻找垃圾，不过，这时垃圾箱里的垃圾已经下去了一半，翻找起来似乎轻松了不少。

天仍在蒙蒙的下着细雨。回想起一夜三次被“垃圾客”翻箱倒柜的声音惊醒，我的心里沉沉地。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深深感叹，生活真不易。

唉，生活啊，无论是富有还是贫贱，前途无论平坦还是坎坷，只要心装着希望，就有追求，生活就一定有前进的动力，也只有这样，人生才色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