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那盘老石碾
故乡那盘老石碾
村里新建了游乐场,崭新的健身器材吸引了老老少少,白炽灯如昼的夜晚,乘凉的,闲谈的,健身的,跳舞的,追逐打闹的,好不热闹,欢声笑语荡漾在上空,传出很远。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盘老石碾被堆砌在角落里,孤独,冷清,寂寞,无人问津,而游乐场正是在拆了石碾的场地上建立起来的。
老石碾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承载着岁月的记忆,在不停的碾动中见证着时代的变迁。如今,它老了,被淘汰了,被遗忘了,搁置在角落里,不再光滑的躯体蒙上了落寞的灰尘。
记得小时候,经常跟着母亲去推碾,看母亲把一簸箕的玉米粒倒在碾盘上,推动碾砣,用扫帚不停地翻扫,扫着扫着,碾着碾着,玉米粒神奇地变成了金黄的玉米面,而我也在这一圈一圈的晕眩中转出了童年的乐趣。
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母亲就会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拽着睡眼惺忪的我去推碾,这时的我是极不情愿的,迷迷糊糊地围着碾道转,象征性地手扶推碾棍,不使丝毫的力气,气得母亲笑骂我是小懒虫。月朗星稀的夜晚,吃过晚饭,闲不住的母亲又拉上我去推碾,小伙伴们在空地上追逐打闹,我心痒难耐,扔下推碾棍加入疯跑的行列,任凭母亲在背后大声地斥责我。蝉鸣虫叫声中,我玩的不亦乐乎,老石碾也在孩子们的大呼小叫中卖力地“吱呀吱呀”转着。
庄稼地里种出的粮食,经过石碾的碾压,喂养了家家户户。乡情们对石碾是有感情的,茶余饭后,人们就会聚拢在石碾旁边,家长里短,无所不谈。张家的闺女要出嫁了,李家的媳妇要生大胖小子了,陈家的儿子不孝顺老人了……乡间的俗事,各人自有各人的评判,长吁短叹之余,他们总会分享着质朴向善的东西。老石碾像一位聆听着,不言不语,静观人间万态。
总以为美好的时光会永远停驻,老石碾还在一圈一圈地转动着,那些辛苦却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年轻的母亲日渐苍老了,我也长大成人远离了故乡,恍惚中总会忆及村中那盘老石碾,忆起母亲摊的浓郁着原汁原味玉米香的粗糙的煎饼。生活好了,胃口也挑剔了,吃惯了老石碾碾出的玉米味道,却不习惯吃那些整齐光滑的机器煎饼了。
如今,再次见到昔日那盘老石碾,感慨万千,总会想起我的童年,想起那段艰辛的岁月,那丰收的喜悦摊开在碾盘上,那欢快的笑声缭绕在碾道上,那淳朴的乡音奏成厚重的交响曲。
石碾老了,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它见证了历史,见证了贫瘠的年代,它承载了岁月,承载了回忆,它碾出了玉米小麦的本色滋味,也碾出了乡情们越过越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