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栀子开
先生从集市上搬回一盆栀子花,放在客厅最显眼,光照最好的位置。瞧他那小心翼翼待之上宾的举动,我心中腹诽,一个大男人,整天侍弄些花花草草,有意思吗?不过,先生大度,忽略我的鄙夷,依旧往家搬运他喜爱的绿植,因了这个,我家的客厅和阳台上,日日翠绿,偶尔花香弥漫。
浅浅初夏,阳光正柔,微风不燥,时光总是那么美好。那个平淡的午后,注定我与一朵花的美丽相遇。从外面回来,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袭来,扑鼻而入,是那种素洁的香,香的一尘不染。我循香找去,竟是那盆被我冷落的栀子花开了。自由舒展的油绿叶片上一朵白色的栀子花傲然怒放,层层叠叠的花瓣犹如一只翩然待舞的白蝶栖落枝头,绿萼白瓣,小家碧玉的模样。
此情此景,摒弃了所有华美的形容,我的脑海里只剩下“素净”这个词。是的,素净!它素雅干净,像出尘的仙子,凝脂的白,悠悠的香,淡雅的没有一点装饰,纯洁的没有一丝杂质。瞬间,我爱上了它,也爱上了那些正在孕育的绿色花苞。
记忆中,也曾有一棵这样的栀子花,那是栽在外婆庭院中屋檐下的花树,比我这盆大了好几倍。每到初夏,满树白蝶,熙熙攘攘。栀子花开得热闹,外婆的院子里也热闹,花香晕染了四邻八舍,外婆总是大方的摘下一两朵送给前来赏花的人,受赠者也会虔诚地双手捧花,视作珍宝。外婆独独对我们这些半大小子丫头吝啬得很,从不舍得给我们一朵,还防贼一样防着我们偷花。
花自然是要偷的,密谋之后计谋得逞,我们会一路狂奔,别在粗衣破衫上的栀子花也随着狂奔,留下一路花香在风中招摇。犹记得月光下斑斓的树影随风舞动,白绿相间鲜活了日子,快乐像那栀子花层层叠叠。后来,外婆去世了,舅舅们搬离了老宅,各自新建了小家。有栀子花的庭院少了人烟,日渐荒芜下去,栀子花也渐渐被人遗忘了,经年之后的今天,我也不知道它是否还活着。
每每提起外婆,母亲总会唏嘘好久,外婆本是一个爱美之人,晚年却偏瘫在床,脏乱中走完了一生。栀子花也是通人性的吧,随着外婆的离去,它也枯萎凋零了吧?凝望客厅中我家这株盆养的栀子花,绿袄白衫,素而不妖,我想它总会有凋零的那一天,不去猜想是花儿厌倦了茂盛的枝头,还是叶儿不想承托花的美丽,花开花落本是自然规律,生老病死亦是如此,坦然面对生死,不做矫情的伤感,不偏执,不固守,才会活得轻松洒脱。想到这些,我心中释然。
清闲的时光里,我喜欢手捧书本,在氤氲着栀子花香的空间里静读文字。花落在文字里,捻成一段柔软的情节,文字浸满花香,平静浮躁的灵魂。
看花开花落,我心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