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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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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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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灯

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过后,我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群山,忽然想起了那个发生在很久以前的故事。

同样是一个暴雨突至的夜晚,那盏摇摇欲坠的琉璃灯,终的还是挣脱了屋檐下束缚它整整十五年的,早已锈迹斑斑的钩挂。在那个夜,应着雷声,四分五裂。

它终的是破碎了,瓢泼的雨水一次一次的洗刷着屋檐下的残骸。在这样一个夜晚,却也不用过分的忧心,那琉璃灯“心”中的火苗,一落地,哦不,是从它离开高高在上的房檐后,便开始渐渐地流逝在这世间。

琉璃灯的主人,也就是这幢小木屋的居民。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周围的村民没人能说出,这样一个看上去“无父无母”的女孩,何时出现,来自何方。每天的清晨,这个倔强的身影,都会早早地出现在村口的水井旁。清晨的雾气,润着那条从村落脚下延申至此的青石板小路。女孩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双手上巨大的水桶,压着她的身躯左右摇摆。即使女孩再坚强,很多的工作依旧无法胜任,作为答谢,这个瘦小的身影担起了将每户水缸填满的“重任”。晨昏时候,石板路的“惊险”人尽皆知,多次的劝告也没能阻挡女孩的付出。

直到,那天大雨过后的清晨,女孩在屋檐下正要提起水桶的手,忽然僵在半空中,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散落一地的琉璃碎片,一下子将提起一半的水桶扔下,“咚咚咚”的,水桶顺着台阶滚出去好远,最后,一声巨响后,撞在门前的一块大石头上,裂开了细丝般的缝隙。女孩没有理会木桶的声响,发疯似的将那写琉璃碎片拢在一处。

满院的雨水,渐渐的变得鲜红起来,女孩的手即使已经被那些琉璃片划的血肉模糊,还是毫无痛感的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琉璃残片。泪水、疼痛的汗水、雨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在那一片殷红里。

良久之后,雨水已经有消去之势,女孩缓缓的抬起头,望向云雾里弱弱的透过的一丝淡淡的微光,起身在屋内烛台下的一个小小的红色盒子里,拿出来一副极精致的淡蓝的的手帕,女孩小心翼翼的将它展开,捧在手里。细看会发现,手帕上绣着的那朵半开的碧莲,竟是相隔千里的苏绣绣法。再三犹豫,女孩还是蹲下身去,一片一片的将那些琉璃拾起郑重的包在手帕里。最终,那块小小的手帕,连着里面的所有念想,一起锁进了那方小小的红盒子里。那房檐,终的是空荡荡的了,留下的只有那锈迹斑斑的铁钩,一左一右。

小屋的琉璃灯,从女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挂在了屋檐的最高处,原本房前的是一对七色琉璃,后来奶奶意外去世了,下葬时,爷爷取下来右边那一盏,放在奶奶的枕边。爷爷浑浊的眼睛里一滴泪水不住地打转,最后,横下心来,挥挥衣袖示意二叔封棺。那一次,家里人提前许久便通知了女孩的父母,等等等,最后,却还是没有等到那两个身影。女孩始终躲在屋内,身上穿着她最好的一件衣衫,那是一件墨绿色的小褂。她趴在窗台上,悄悄地打量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再后来,爷爷也因为劳动过度,溘然长逝。年幼的女孩便开始独自的生活,同时还在一天一天的等待着遗弃自己的父母。那一年,她五岁。

女孩手一松,差点将红盒子掉在地上,她心里一惊回过神来,紧紧地握着那个装有琉璃碎片的红色盒子,原本它是应该一同放进爷爷的棺木里,但是她犹豫了,留下了这唯一的念想。现如今,就连这盏七彩琉璃都已经陨落,也是时候让它落叶归根了。

最后看见她的人,只知道她独自走进了那一片只有两个坟冢的树林,手里仅仅的攥着一个红色的盒子,再一次穿上了那件墨绿色的牡丹纹小褂。离去,却无归期,就像她的父母一样,最终消失在那一片大山的尽头,留下那个孤独守候在门前的木桶,迎着风,来来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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